莫奈(27)_學達書庫

二七

　　§第九章　一座燈塔

　　莫奈的死使組織印象派集團的獨一無雙的、令人驚奇的七星失去了最後一個大師。莫奈是印象派畫家中第一個成功的人，是親眼看到印象主義真正勝利的唯一的一個印象派畫家。他活著時親身感受到他的孤獨，當他看到多年的理想終於得到實現，感到非常欣慰；當他的理想被年輕一代十分激烈地加以攻擊的時候，他又感到非常痛苦。但他的成就卻使歷史永遠記住他的名字。

　　克洛德·莫奈，是19世紀末20世紀初最偉大的畫家之一，他的藝術充滿了離經叛道的色彩。他的一生隱含著近100年來世界藝術發展的奧秘，體現了當時藝術的基本精神，他是藝術王國中破壞力和創造力的綜合體。任何一個人，要想瞭解世界藝術的發展規律，就不能不翻閱莫奈的生活記錄。

　　莫奈在他70餘年的創作生涯中，創作了大量的精美作品。他博採眾長，從透納、科羅、庫爾貝、馬奈及巴比松派畫家們之中汲取經驗，受到啟發。在藝術風格上，他永遠不照搬前人固有的東西，他勇於創新，獨樹一幟。高更評價道：「他在畫架面前，既不是過去時代的奴隸，也不是現在的奴隸，既不是自然的奴隸，也不是他鄰居的奴隸。他是他自己，始終是他自己，永遠是他自己。」莫奈的一生，是探求陽光、水和空氣的歷程，是追求真實描繪自然的過程，他就像追日的誇父、撲火的飛蛾，寧願被那光熱灼傷、毀滅，也一往無前。

　　他的生活是痛楚的、悲涼的，但他的一生卻像一束灼人的生命火炬，永不停歇地燃燒。他用笑來面對痛苦，用心來理解自然，用幸福來充滿畫面。這個偉大而堅強的人，不僅在藝術上建立了一個輝煌的體系，也在奮鬥中展現了他的人格魅力。

　　自從莫奈和他的朋友們的集團確實解散以後，40年已經過去了。

　　即使印象主義不再是戰鬥的口號，但對後來者來說仍然是一座燈塔、一種強烈的鼓動力量。印象派的成就已經成為全人類的共同遺產，在這個基礎上奠定了新的勝利。雖然年輕的一代最終取消了大多數印象主義的原則，野獸派、立體派、表現派、未來派、達達派、超現實主義派揭開了一頁嶄新的歷史，但是他們的努力是得到塞尚、高更、梵高和修拉的滋養的，而所有這些畫家則都閱歷過印象主義者的經驗。正是由於莫奈及他的同伴們打破了藝術中的偏見，才為新一代在技巧上、色彩上及抽象上的穩步增長，開闢了道路。

　　印象派畫家們活著時看到他們的觀念部分為官方所採取、被削弱、被磨掉鋒芒，適應於無數的標準，而這種進展還沒有停止。但是缺乏才氣的追隨者只能模糊一下成功事業的光輝，他們只能把他們老師的原理庸俗化，卻殺不死印象主義。在使藝術世界從被誤解的傳統的專制統治下解放出來的事業中，印象派慷慨地貢獻出它的力量。如今，它也成為偉大傳統中的一種了。正像所有的傳統一樣，它在一定時期受到否定，只到後來才會被重新發現；它將在一定時期被埋沒，也會在新的努力中成為一種原動力。它將受到欽佩，或者遭到反對，但是它絕對不會無聲無息。

　　這些詛咒、褻瀆之詞、怨歎之聲，這些狂喜、叫喊、眼淚和讚美詩篇，是從無數征途中傳來的回聲，對於凡人乃是一種神聖的考驗。

　　這是無數哨兵所發出的問話，這是由無數喇叭筒傳出的命令，這是在無數城堡上點著的燈塔，這是在密林中追逐的獵人的叫聲。

　　因為，主啊，這確實是我們能以顯示人類尊嚴的最有力的證明，這將要代代流傳，而且將在你永恆的岸邊熱烈地歌唱。

　　——法國波德萊爾《燈塔》錢春綺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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