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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正如馬克思自己的主要著作反映著整個的時代一樣,他所愛好的文學家都是偉大的世界詩人,他的作品也都反映著整個的時代,如埃斯庫羅斯、荷馬、但丁、莎士比亞、塞萬提斯和歌德。據拉法格說,馬克思每年要把埃斯庫羅斯的原著讀一遍。他始終是古希臘作家的忠實的讀者,而他恨不得把當時那些教唆工人去反對古典文化的卑鄙小人揮鞭趕出學術的殿堂。

  馬克思精通上至中世紀的德國文學。在晚近的作家當中,除歌德外,他最欣賞海涅。在他年輕的時候,他似乎不大喜歡席勒,而當時德國的庸人們醉心於他們所不甚理解的席勒的「理想主義」,這種情況在他看來只不過是用誇誇其談的貧乏來代替平淡無奇的貧乏罷了。自從馬克思最後離開德國以後,他對德國文學的興趣就淡薄了。甚至那些理應受到他重視的德國作家,像赫伯爾和叔本華,他也一次沒有提起過。而理查·瓦格納曲解德國神話敘事詩,卻曾受到他的猛烈抨擊。

  在法國作家當中,馬克思對狄德羅的評價很高。

  他認為狄德羅的《拉摩的侄兒》是一部獨一無二的傑作。18世紀啟蒙運動時期的全部法國文學他都愛好。

  恩格斯曾經說過,在這種文學中,法蘭西精神不論在形式上或內容上都達到了最高的境界。就內容來說,如果考慮到當時科學的狀況,那麼這種文學的意義就是在現在看來也是極高的。而就形式的優美來說,更是後無來者。馬克思的看法和恩格斯是一致的,他擯斥法國的浪漫主義作家。他特別不喜歡沙多勃利昂的故作高深、他的拜占庭式的誇張和感情的賣弄——總之,不喜歡他在文字上的那種過火的矯揉造作。馬克思非常欣賞巴爾紮克的《人間喜劇》,認為他用詩情畫意的鏡子反映了整整一個時代,他曾希望在完成自己的巨著之後寫一部評論《人間喜劇》的書,但是這個計劃也像其他許多計劃一樣,始終沒有完成。

  從馬克思定居倫敦以後,英國文學就在他的文學愛好中上升到第一位。莎士比亞的巨大身影在他心目中遮沒了其他一切作家,成了他全家的崇拜對象。可惜,馬克思從來沒有談論過莎士比亞對決定自己時代的命運的各種問題的態度。關於拜倫和雪萊,他卻談論過。他說,凡是熱愛和瞭解這兩位詩人的人都會認為,拜倫死在36歲的盛年是一件幸事。因他倘若活得更長一些,他可能變成一個反動資產者。相反,雪萊在29歲就與世長辭,是值得惋惜的,因為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革命家,永遠會是屬￿爭取社會主義的先進鬥士之列的。馬克思非常喜歡18世紀的英國小說,特別是菲爾丁的《湯姆·瓊斯》,認為這部小說也是以它所特有的方式反映了自己的時代。此外,馬克思還認為瓦爾特·司各脫的幾部小說是這一類作品的典範。

  馬克思在文學鑒賞方面,正如他對莎士比亞和瓦爾特·司各脫的偏愛所表明,是沒有任何政治和社會成見的。但是他也絕不是那種常常和政治上的漠不關心或甚至奴顏卑膝相聯的「純粹美學」的信徒。在文學方面,馬克思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一個不能用任何死板公式來衡量的具有獨到見解的學者。因此,他在選擇文學讀物方面完全沒有潔癖,在時對於那些使學院審美家們望而生畏的讀物,他也並不嫌棄。像達爾文和俾斯麥一樣,馬克思愛讀長篇小說。他特別喜歡驚險小說和幽默小說:從塞萬提斯、巴爾紮克和菲爾丁,下而至於保爾科克和因寫了《基度山恩仇記》而內疚的大仲馬。

  除了文藝以外,馬克思還時常到另一個完全不同的精神創造中尋求休息。特別是在精神痛苦和遭遇重大不幸的日子裡,他常到數學中去尋求逃避,因為數學對他有一種鎮靜的效力。恩格斯和拉法格都曾斷言,馬克思在數學方面有一些獨到的發現,是否確實如此,我們這裡不去談論。看過他的遺稿的數學家們卻有不同的看法。

  但儘管如此,馬克思卻既不是把自己關在書房裡,只是在節日才遙望一下世界的瓦格納,也不是胸中住著兩個靈魂的浮士德。他愛說的一句話是:「為世界工作」。凡是有幸能夠獻身於科學的人,都應該使自己的知識服務於人類。這種志趣使馬克思身心經常保持青春活力。在家裡和在朋友們當中,他總是一個最隨和、愉快而又風趣的談伴。從他那寬闊的胸膛裡時常發出縱情的歡笑。那些尋訪這位「紅色恐怖的博士」

  (從巴黎公社時期起,人們就這樣稱呼馬克思)的人,發現他實際上既不是一個陰鬱的狂熱分子,也不是一個書齋裡的幻想家,而是一個談笑自若的俗世的人。

  任何人在讀他的書信時,有時都會驚訝這位天賦極高的人怎麼會在不知不覺之間從極度緊張的暴怒狀態輕易地轉到平靜而深刻的哲學思考上來。傾聽他談話的人大概也對他的這一特點同樣感到驚訝。例如,海因德曼在談到他和馬克思的談話時說:「當他激怒地談到自由黨、特別是談到他的愛爾蘭政策的時候,這位老戰士的深邃的小眼睛像火一般地燃燒起來。他皺緊濃眉,寬大而堅強的鼻子和整個面孔都由於激動而抽搐。他滔滔不絕地傾吐著強烈而尖銳的詞句,這些詞句顯示出他的性格的熾烈和他對我們的語言的驚人的熟練。他盛怒時的激動同他轉而闡述自己對當代經濟事件時的寧靜態度恰成鮮明的對照。他毫不費力地從預言家和猛烈的譴責者一變而為寧靜的哲學家。而我從一開始就認識到,在這一方面,我還要做許多年的學生才能學到他的本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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