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2)_學達書庫

二

　　也許，就通常的含義來說，她並沒有幫助卡爾·馬克思減輕生活的重擔，因為她從小嬌生慣養，不是總能像一個飽經風霜的無產者婦女那樣來應付日常生活上的微小困難。但是，就另一種更高的含義來說，在理解他丈夫的事業方面，她卻是他當之無愧的伴侶。她的那些保存下來的信都散發著真正的女性的氣息。她具有歌德筆下的人物的那種性格，無論在什麼樣的精神狀態下，——從歡樂的日子裡的談笑風生，直到窮困奪去她的孩子。燕妮的美常使她丈夫引以自豪；在1863年，他們共同生活了幾乎整整20年之後，他回到特利爾去安葬母親時寫信給她說：「每天我都去瞻拜那個聖地——威斯特華倫家的舊居（在羅馬街）：這所小房子比所有的羅馬古跡都更能吸引我，因為它使我回憶起幸福的青年時代，曾有一個時期它收藏過我最珍貴的寶物。而且每天從四面八方都有人來問我，特利爾的這位第一美人和舞會上的皇后到什麼地方去了。當做丈夫的知道他的妻子在全城人記憶中仍然是個迷人的公主時，他簡直有說不出的高興。」當馬克思彌留之際，這位與感傷情緒一向無緣的人，卻懷著深沉的悲痛談到這位婦女所帶給他的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這一對年輕人沒有征得女方父母的同意就訂了婚，這種情況使馬克思的正直的父親擔受了不少驚恐。不過很快威斯特華倫家也就同意了。樞密顧問官路德維希威斯特華倫雖然有著顯赫的身家地位，卻既不屬易北河東岸的容克地主，也不屬舊普魯士官僚階級。他的父親菲力浦·威斯特華倫是德國軍事史上的一位聲名赫赫的人物。他在不倫瑞克的斐迪南大公手下擔任過機要秘書。斐迪南大公曾經率領一支英國出錢雇傭的雜牌軍，在七年戰爭期間勝利地抗擊了野心勃勃的路易十五和龐巴都侯爵夫人，保衛了德意志西部。菲力浦·威斯特華倫成了公爵的參謀總部的實際首腦，儘管全軍中有許多德國將軍和英國將軍。

　　他的功績受到如此的重視，以致英王有意任命他為全軍的侍從武官長，然而威斯特華倫謝絕了這個建議。

　　他僅僅接受了賜給他的貴族身分；他這樣做，也只是出於那曾經迫使海德爾和席勒忍受同樣屈辱的同一個理由。菲力浦·威斯特華倫之所以委曲求全，是為了能夠和一位蘇格蘭男爵的女兒結婚；這位姑娘是到斐迪南公爵的軍中來探望她的姐姐——英國策應軍一位將軍的妻子的。

　　路德維希威斯特華倫就是這對夫婦的兒子。

　　他繼承了父親的歷史聲名，而他的母親的祖先的名字也喚起了偉大的歷史回憶：直系祖系當中有一個人在蘇格蘭爭取宗教改革的鬥爭中被處以火刑；另一祖先，阿契波德·阿蓋爾伯爵，在反抗詹姆斯二世時期被當作叛亂者斬首了。這樣的家庭傳統本身就使路德維希威斯特華倫脫出了狂亡自大的官僚的氛圍。最初他在不倫瑞克公爵手下任職，甚至當這個小小的公國被拿破崙合併於威斯特伐裡亞王國的時候，他還不打算離職。他顯然不大重視那些世襲的維爾夫們，卻較為關心法國征服者的那些改革。但是對於外國統治本身，他卻也抱著否定的態度，因此在1813年遭到達烏元帥的嚴厲懲處。以後，他在薩爾茨維德爾做縣長，在那裡，於1814年2月12日生了女兒燕妮，兩年以後，又被調到特利爾去做樞密顧問官。因為，普魯士國家的首相哈登堡在初斯勵精圖治，認識到應當把一些不懷有容克偏見的精幹人物派到萊茵省去。

　　卡爾·馬克思終生都對路德維希威斯特華倫懷著十分尊敬和感戴的心情。他稱威斯特華倫為「父親般的親愛的朋友」，並且向他報以「子弟之愛」，而這不僅僅是因為威斯特華倫是他的岳父。威斯特華倫能夠從頭到尾背誦荷馬詩中的許多段，能夠用德語和英語背誦莎士比亞的大部分劇作。在「威斯特華倫家的老宅子」裡，卡爾·馬克思獲得了他父母的家所不能給他而學校更不能給他的精神食糧。他自己從很小的時候起就是老威斯特華倫所鍾愛的孩子，而威斯特華倫同意他們的訂婚，還可能是由於他想到自己父母的美滿婚姻。因為，在世人的眼裡，以一個古老貴族的男爵世家出身的姑娘嫁給一個的機要秘書，也並不是一個門當戶對的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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