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米開朗琪羅 | 上頁 下頁 |
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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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爬上了屋頂,佛羅倫薩籠罩在朦朧的光霧中,市議政廳的鐘樓伸長著脖子,憂鬱地看著每扇亮著燭光的窗口。聖瑪利亞教堂的淡紅圓頂,像一朵含羞的紅百合花,遲遲不願開放。 米開朗琪羅伸伸酸疼的胳膊,斜躺在椅子上,享受著這寧靜的夜晚。 工作臺上放著一個18英寸(約40多釐米)的泥模像,還沒有都奇奧圓柱石高度的十分之一。 泥模像是一個體格健美的勇敢小夥子——大衛。 他的頭向左,凝視前方。全身重心落在站直的右腿上,左腿自然向前放鬆,恰好躲過圓柱石上討厭的窟窿。 圓柱石的直徑只有這麼多,無法使大衛雕像表現出強烈扭動形體的雕刻語言。 既然全身框架構思已確立,那麼只好在兩隻手的動作細節上進行琢磨。 米開朗琪羅的畫稿上已有不少手的素描,但無法體現出大衛在出征前的複雜而微妙的心靈感受。 多納泰羅大師等人的大衛雕像,都忠實於《聖經》上的描繪,大衛只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踩在巨人哥利亞的碩大頭顱上,以勝利者的姿態,露出少年老成的智慧笑容。 昔日尚未發育的少年大衛,如今變成成熟的青年人,他是聰明的勇士,又是多才多藝的音樂家和詩人。 大膽改變以往的情節,將勝利者的大衛轉變為殘酷激戰之前的出征大衛。 在鮮花和美酒屬勝利者歡樂場面的背後,又有誰能理解驚心動魄大戰前難熬的片刻寂靜? 偶爾響起孤鷹在半空中的淒厲叫聲,掠過劍戟林立的雙方軍陣。戰馬焦急不安地輪換著重心,號角手的嘴唇在微微抖動,拿住盾牌的士兵都可以聽到自己心臟在劇烈地跳動。 殘酷的寂靜,可怕的寂靜,像一座座大山重重地壓在沙場的每一寸土地上。 這時,大衛沒有穿掃羅王脫下的甲胄,也沒有護身的盾牌,更沒有衝鋒陷陣的銳利長槍。 他手中拿的是以色列古老武器——擊石機,在小溪邊找了5塊石子,攥在手裡。 作為千軍萬馬的前鋒勇士大衛在想什麼? 米開朗琪羅丟下素描本,使勁地搓泥。他的手指下出現了大衛的兩隻手臂: 左胳臂彎曲向上,拿著擊石機的左手幾乎和肩膀平齊;小臂和手膀上的肌肉緊張地凸出。右胳臂下垂,攥緊石子的右手緊靠大腿。 兩隻手背上的血管,在繃緊的筋骨上交錯凸起,似乎都能看見沸騰的血在迅疾流動。 平靜秀美臉上的堅毅神色,自然放鬆的健美軀體顯示出沉著冷靜的勇士風度,然而兩隻手臂的姿勢,令人想起了氣勢雄偉的峻山險嶺景色,充滿著神秘的緊張力量。 大衛右小腿後依靠著一截樹樁,如果說是增加了赤裸全身雕像的穩定性,不如說是象徵著大衛屹立在富饒美麗的故土上,汲取著無窮無盡的戰鬥力量。 他準備出陣迎戰。 佛羅倫薩已經睡了,燭油滴在米開朗琪羅的手指上,他伏在工作臺上進入了夢鄉。 4.誕生 新年的鐘聲敲響了,人們在刺骨的寒風中互相祝福。 厚厚的絨帽和大衣上披著一層潔白的雪花,踩出的一個個紛亂的腳印很快又被一夜的大雪覆蓋住了。 周圍一片刺眼的銀白色,迫使米開朗琪羅細眯著眼,腳下的腳手架發出「咯吱」的呻吟聲。 「當,當。」 他手中的錘子擊打聲又響起了,大理石的白色晶粒飛濺在衣服上。 「阿琴托,向北轉。」 米開朗琪羅焦急的聲音不斷地傳下來,然而阿琴托使出了全身的力氣,也轉不動工作臺。 其他的助手還在家裡睡覺,壁爐裡的火正美滋滋地吐著火舌,舔著暖暖的空氣。 「工作臺凍住了。」阿琴托呼出的熱氣立即消失在寒風裡,他的臉凍得通紅。 米開朗琪羅也累得一屁股坐在雪地裡,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大衛的雕像只露出一個粗粗的輪廓,上面清楚地印烙著每一下鑿子的痕跡。從足踝處向上運動,緩慢地爬上大腿、胸部和頭顱。 「米開朗琪羅,大衛的鼻子在哪兒?」執政官索德裡尼仰起臉想看個明白。 在索德裡尼周圍的是一起來觀看的佛羅倫薩商界董事,他們也被米開朗琪羅拼命幹活的熱情所感動,工作場裡已見不到初春殘雪的影子了。 米開朗琪羅對於這些衣冠楚楚的紳士來訪,並不放在心上,但又不得不寒暄幾句。 索德裡尼介紹著各位董事先生,「今天給你送來了聖誕禮物。」 米開朗琪羅眨巴著眼睛,嘴裡發出含糊的聲音,似乎明白了。 「400枚金幣,兩年。」索德裡尼故意提高了嗓門,想讓工作場裡的每個角落都能聽到。 這比原先每月6枚金幣的工錢提高了一倍以上。阿琴托和其他助手都驚喜地交換著眼神,互相用肩膀撞撞。 「感謝上帝的恩賜。」米開朗琪羅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在場的人忍不住都大笑起來。 「尊敬的大人,你剛才看不見大衛的鼻子?」米開朗琪羅仍然以恭敬的口氣說道。 「這有什麼問題?」 「沒問題。」 米開朗琪羅爬上腳手架,吩咐阿琴托等助手轉動工作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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