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米開朗琪羅 | 上頁 下頁


  他的手指下意識的在地上劃起來,彎曲的線條無形中變成了一個奇妙的圖案。

  他覺得很好玩,乾脆跑到門外,脫去衣服,想著剛才一刹那間的感覺,心靈中升起一股熱流,迅速地散佈到四肢。

  他畫得那麼專心,都不知道天上何時飄起了細雨。

  「噢,天哪!」奶媽終於發現了他,尖叫起來,慌慌張張地向洛多維科家跑去。

  塞蒂格納諾大屋裡又降臨了一個小生命,這是小米開朗琪羅的第三個小弟弟西格斯蒙,又瘦又小。

  洛多維科的夫人每兩年生一個男孩,身體狀況愈來愈糟糕。

  「夫人,夫人。」蒙娜·瑪格麗特驚慌地喊著,夫人的眼皮動了一下,未能睜開。

  石匠妻子不由地捂住臉抽泣起來,只好把剛才看見小米開朗琪羅畫畫的秘密重新埋在心底。

  「哭什麼,哭什麼!」洛多維科吼叫起來,兩隻手握成拳頭揮舞著,不停地在屋裡走來走去,腳下的木板發出「吱吱」的呻吟聲。

  忽然他停下來,虔誠地跪在耶穌的十字架前,「萬能的上帝啊,求你留心聽我的禱告,我哀歎不安,死的驚惶即將降臨……」

  洛多維科下巴的鬍子足足有四英寸長,花白頭髮已蓋住他的憂鬱的臉,棕色眼睛緊閉,他老了。

  洛多維科的大兒子跪下了,不停地在胸前劃著十字。屋裡的人都合著雙手,嘴裡喃喃地祈禱著。

  波納羅蒂大屋頂像一塊沉重的磐石壓下來,沉悶、悲愴的氣氛彌漫到每個角落裡。一扇凹式窗子被風吹開了,站在門口的小米開朗琪羅覺得有一股涼氣從腳跟迅速地往上爬。

  他狠狠地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驚嚇了滿屋子的人,嬰兒大哭起來。

  洛多維科緩慢地站起來,「是誰褻瀆了萬能的上帝?」他惡狠狠地叫嚷起來,「是你?」他的目光盯住了小米開朗琪羅。

  蒙娜·瑪格麗特急忙上去勸說,被洛多維科一把推開。

  小米開朗琪羅的兩隻手不由得微微擅抖,但他未移動一步。

  父子倆的目光對峙著。

  「哈哈……」洛多維科突然大笑起來,在小米開朗琪羅聽起來卻是在悽愴地哭,像只受傷的孤獨野狼在嚎叫。

  不久,洛多維科夫人溘然去世了。

  送葬的那一天,小米開朗琪羅獨自一人低著頭走著,沒有人和他說話,他也不去安慰其他人。

  站在墓前,他想起了父親悲愴的大笑,想起了殉難的耶穌,想起了畫像上永遠帶著神秘微笑的聖母。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神父平靜的祈禱聲漸漸遠去,他終於哭了。

  這一年,他才6歲。

  熟悉的飄逸空氣仍然天天伴隨著他,奶媽的乳汁滋養著他體內的力量,他覺得自己一下子長高了。

  然而他變得沉默寡言,失去了同齡孩童的歡樂,失去了母親的撫愛和親吻。

  他有時站在家裡凹式窗子前怔怔地看著外面。大自然色彩的細微差別,在他敏感的心理上重疊在一起。天上變幻的白雲任他想像為各種景象,例如母親蒼白的臉龐、聖誕節的松樹、燭光……

  有時悶得慌,他便偷偷溜到石匠的家裡,纏住奶媽要鑿子、錘子。叮叮噹當的聲音響起,他的內心頓時充滿無限的喜悅。

  濺起的石粉落在他瘦小的腿上,夕陽的餘輝漸漸拖長了他的孤獨身影。

  遠處傳來焦急的聲音,他父親洛多維科在呼喚。

  2.佛羅倫薩

  米開朗琪羅10歲時,40多歲的父親續娶了一位年輕能幹的妻子。不久全家遷往佛羅倫薩。

  佛羅倫薩是意大利的中部城市,文藝復興的發祥地,位於該市中心的圓頂大教堂和市議政廳象徵著佛羅倫薩的時代精神:既有尖銳的政治批評,又有美好的藝術創造。

  米開朗琪羅站在穿城而過的阿爾諾河邊,驚歎著這15世紀的城市風景畫,夕陽下的粼粼水面,葡萄藤覆蓋的庭院露出一角,高聳的鐘樓旁飛過幾隻鴿子。

  高大的教堂四周的雕塑,即使是殘臂無頭顱的,也同樣顯示出強烈的生命力。米開朗琪羅不敢去觸摸那厚重自然的衣褶,唯恐驚動了沉睡的古老靈魂。

  畫廊展出的精美藝術品,米開朗琪羅只能隔著門玻璃往裡觀看,連鼻子都壓扁了。在書商擺出的各種書籍中,他隨時感到但丁、彼特拉克、薄伽丘等人的身影在晃動。

  他不想上學了,這個叛逆的想法在他心裡醞釀了很久,他決定對父親說。

  「早上好,父親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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