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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第二份文件是杜魯門發給麥克阿瑟的:

  我深感遺憾的是,我不得不盡我作為總統和美國武裝部隊總司令之職,撤銷你盟軍總司令、聯合國軍總司令、遠東美軍總司令和遠東美國陸軍總司令的職務。你的指揮權應交給馬修·李奇微中將,此令立即生效。你有權發佈為到達你選擇的地點而必需的命令。關於撤換你的原因將在向你發佈上述命令的同時公諸於眾。

  在東京,杜魯門的解職令還未送達麥克阿瑟手中,消息就通過商業無線電廣播,以特急新聞的形式在全日本進行了廣播。當收到這條新聞消息時,麥克阿瑟正在他的大使館官邸招待客人進午餐。客人有華盛頓州參議員沃倫·馬格納森和西北航空公司的威廉·斯特恩斯。他的副官錫德·赫夫得到消息後來到大使館,他滿臉愁容,眼淚汪汪地出現在餐廳門口。瓊看見這情景,就悄悄地走上前去詢問,赫夫把聽到的消息跟瓊說了。瓊回到餐桌旁,輕輕拍了拍丈夫的肩膀,然後俯身輕聲耳語起來。

  在場的人都能聽到麥克阿瑟的聲音:「瓊妮,我們終於要回家了。」午餐繼續進行,麥克阿瑟自始至終在外表上保持著鎮靜。不久,正式命令就通過陸軍通信設施發到了,赫夫親自拿著文件送給他的將軍。

  解除麥克阿瑟職務的消息公佈後,那些對杜魯門政府不滿的人,借機發洩他們的心中怨氣,他們焚燒杜魯門的畫像,並把國旗倒掛或下半旗。洛杉磯市政會議宣佈休會,對麥克阿瑟遭「政治謀殺」,表示沉痛的悼念。白宮收到成千上萬封抗議電報或信件,許多人罵杜魯門是「白癡」、「豬玀」、「小政客」,要求彈劾他。參議員麥卡錫在一次集會上罵杜魯門是「狗崽子」。當晚,杜魯門在格裡菲思體育場向全國發表講話,為他解除麥克阿瑟的職務和他的對朝鮮政策辯護,但被群眾喝了倒彩,這是極罕見的。民意測驗表明,的美國人支持麥克阿瑟,69%支持杜魯門的只有29%。

  盟軍總司令部也深受震動。雖然許多人都知道麥克阿瑟與杜魯門政見不同,他們之間的矛盾很深,但是沒有想到麥克阿瑟會因此而受處罰,當然就更未想到會被撤職。那時,許多人都認為華盛頓方面或許會採納麥克阿瑟的建議。現在爭吵以麥克阿瑟慘敗而告終。

  那天下午,盟軍總司令部外交局局長威廉·西博爾德去「一號大樓」拜會麥克阿瑟,他後來回憶當時的情景:「……將軍站起身來,滿面笑容地迎接我。我極力控制感情,以致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熱淚滾滾而下。當我們在常坐的舊沙發上落座後,麥克阿瑟遞給我一支香煙,並為我點燃。有好一會兒,是令人透不過氣來的沉默,後來我說道:『將軍,在這種事情上,您是一個遠比我們出色的戰士』……麥克阿瑟對用這種方式送他回家,心情沉重地說了一些嘲弄的話。他陰鬱地說:『在陸軍服役52年後,竟受到這樣公開的侮辱』。他又補充說,作為一名戰士,如果總統打算讓他退役的話,哪怕稍作暗示,他也會毫無怨言地這樣做。」

  麥克阿瑟對這種解職方式表示憤怒不是沒有道理的,官方關於命令未能及時送到的解釋,包括麥克阿瑟在內的許多人,都不相信。由於解職令立即生效,他無法舉行例行的指揮官交接儀式,無法按常規向部隊發表告別演說。後來李奇微談了他的看法,可能許多人都是這樣認為的:

  「粗暴的罷免方式,不必要地傷害了將軍的自尊心。」麥克阿瑟後來在回憶錄中氣憤地寫道:「在軍隊裡,司令官歷來都是經常調換的,有些是出於某種原因,有些只是出於一時心血來潮,但沒有哪一次比對我所採取的手段更粗暴的了,不許申訴,沒有為自己辯護的機會,也不考慮過去的功績……給我的解職令是那麼嚴厲,連一個司令官被解職時按慣例應有的禮遇都不給了,把我當成什麼人了!即使是辦公室裡的一個勤雜工、一個打雜的女傭或隨便什麼僕人,也不會被這樣絕情、不顧起碼體面地打發走。」麥克阿瑟那時雖然心中憤憤不平,但他表面上卻顯得若無其事,使見到他的人更增添了幾分敬意和同情。

  4月16日早上,麥克阿瑟一家離開住了五年多的美國大使館,前往厚木機場。那車隊簡直像去參加國葬,成千上萬的士兵、警察和市民站在街道兩旁為他們送行。群眾揮著手,高聲呼喊著,有的還流下了眼淚。這情景使麥克阿瑟深受感動,後來他寫道:「像這樣,不久前還在交戰的偉大國家的人民,對以前敵國的司令官能表現出這樣的崇敬之情,恐怕在歷史上是沒有先例的。」

  盟軍司令部、日本政府的顯要人物都來到機場為麥克阿瑟送行。7點鐘,麥克阿瑟的車隊徐徐開來,樂隊奏起樂曲,在機場舉行了簡短的告別儀式。他走下汽車,首先檢閱了儀仗隊。然後,他來到高級官員們的面前,同他們一一握手,臉上現出微笑,並不時地說一兩句寒暄話。告別是令人難過的,許多女士當眾掩面而泣,一些身經百戰的男人也難以抑制熱淚長流。

  最後,瓊離開了告別人群,在麥克阿瑟的攙扶下登上了飛機舷梯。在機艙口,他們轉過身來同告別的人群揮手致意。這時,軍樂隊奏起了

  「美好的往日」,響起了19響禮炮,空軍和海軍的戰鬥機列隊從空中飛過。他們夫妻倆先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顯出十分感傷的樣子,然後進了機艙。麥克阿瑟的私人座機「巴丹」號起飛了,繞富士山盤旋一周後向東飛去。

  「巴丹」號途經檀香山向舊金山飛去。為了避免機場上擁來過多的歡迎群眾,麥克阿瑟故意把飛機在舊金山著陸的時間安排在深夜。17日夜,當飛臨燈火輝煌的舊金山,透過舷窗向下俯瞰時,滿懷激情地對13歲的兒子阿瑟說道:「好了,我的孩子,我們終於回到家了。」飛機著陸後,他們意外地受到沃倫州州長等官員、記者和數千名群眾的熱烈歡迎,人們站在道路旁向麥克阿瑟歡呼。22公里的路程,他們的車隊行駛了兩個小時才到達。在他們下榻的聖弗朗西斯旅館周圍,人群「擠滿了一個街區」。

  這次麥克阿瑟回國,許多人都認為他會參加1952年總統競選,如能擊敗杜魯門也算出了口氣。第二天在舊金山市政大廳舉行的歡迎儀式上,麥克阿瑟說:「剛才有人問我,是否打算投身政治活動,我的回答是否定的。我沒有任何政治抱負。我不打算競選政治職務。我不希望我的名字在政治活動中出現。我能從事的政治活動都包含在大家都十分熟悉的一句話中——『上帝保佑美國』。」

  回國之前麥克阿瑟應邀定於4月19日在國會兩院聯席會議上發表演說,在4月18日飛往華盛頓的途中,他對講話再次作了刪改、潤色。「巴丹」號於半夜0點23分抵達華盛頓,又出現了群眾歡迎的熱烈場面,前去歡迎的群眾有1.5萬人。建議將他撤職的幾位高級官員也前往機場迎接,他們是杜魯門的代表哈裡·沃恩、馬歇爾、布萊德雷、柯林斯、範登堡、謝爾曼。「麥克阿瑟彬彬有禮地同他們寒暄,但是他已注意到這個具有諷刺意味的場面」。見到杜魯門的代表沃恩時,麥克阿瑟板起了臉,弄得沃恩很難堪。當天晚上,他們一家人住在斯塔特勒旅館,房間裡放滿了鮮花。

  第二天,4月19日,將軍身穿人們熟悉的軍服偕同家人,像新當選的總統去上任一樣,乘汽車前往國會山。成千上萬的群眾站在人行道上向他歡呼。一些參議員和眾議員們出來迎接他,並把他帶到眾議院大廳。這次破例規定,可以在眾議院中使用電視攝像機。電視曾在1948年的政治集會中偶爾使用過,現在卻是它拍攝下的第一個發生在華盛頓的重大「事件」。那天的電視觀眾是有史以來最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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