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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四


  麥克阿瑟的演講通常很受歡迎,而這一次要算最狂熱的一次了。但是……只有在一個當殺戮和毀滅都沒有更高目的的純粹虛無主義世界裡才能說戰爭的目的就是勝利。麥克阿瑟可能是因為處於憤怒和挫敗感之中,才會看不到在現代的國家裡,戰爭的目的是為了實現明確的政治目的這一事實。在很多情況下這些目的可以通過勝利來實現;但有時,卻是通過曠日持久的僵持來實現。西方歷史中的大部分戰爭可能都是在僵持狀態中結束的,而不是以勝利或投降結束。美國自己就曾打過這樣的戰爭。1812年,國會向英國宣戰時,就根本沒有想美國是否能打敗英國並強行規定和平條款。麥克阿瑟不是打這種戰爭的人,回過頭來想一想,如果杜魯門希望麥克阿瑟是這種人那就是杜魯門的重大失誤了。麥克阿瑟不是,並且永遠不會成為一個打有限戰爭的指揮官。

  5月3日,在麥克阿瑟發表演說後的兩個星期,國會就朝鮮戰爭問題召開聽證會。麥克阿瑟作為第一作證人在頭3天作證。聽證會結束了,但是天天都有媒體發表文章,會上談到的問題無一遺漏地被報道出來。麥克阿瑟聲稱他關於如何作戰的各項建議均被參謀長聯席會議接受,但遭到了白宮和國務院的反對,關於參謀長聯席會議同意他的建議一說,乍聽起來是非常令人詫異的。因為大量文件記載都說明了與之相反的情況,而他對此也很清楚。

  這裡是一個機構的自我保護意識在起作用。很多高級指揮官都默認一點:無論他們彼此意見多不一致,軍方在政界或新聞界面前表現出不團結都是不好的。實際上,他們之間分歧越大,有些人就越是覺得他們應表現出很團結的樣子。當然,這種心照不宣的默契也常常被打破。

  麥克阿瑟可能沒有料到,參謀長們竟然紛紛到國會批駁他的說法。他本該在他到達華盛頓時,從他們迎接他的方式中就發現這一點。佈雷德利直截了當地說,麥克阿瑟提出的把中國當作鬥爭焦點的建議「會使我們在一個錯誤的地點,一個錯誤的時間,與一個錯誤的敵人,捲入一場錯誤的戰爭。」

  然而政府派出的反方作證人不是佈雷德利,而是馬歇爾。兩位五星上將彬彬有禮地互稱騙子可不是個很有教育意義的場面。兩位以畢生的精力致力於公職的老人之間的這種令人悲哀的衝突被參議員喬·麥卡錫搞得無比惡化。麥卡錫直言不諱地稱自己是麥克阿瑟的崇拜者,他抓住這次機會在參議院肆意攻擊馬歇爾長達3小時之久。麥卡錫把這位共和黨歷史上最偉大的人描繪成共產黨的掮客,一個把整個生涯「溶浸在謊言中」的人。他還咄咄逼人地指控馬歇爾犯了叛國罪。而這樣的「支持」對麥克阿瑟的聲譽造成了永久的傷害。也許是因為害怕觸犯共和黨中的極右分子,他還是決定不疏遠喬·麥卡錫這個齷齪小人。

  麥克阿瑟讓共和黨中他的很多崇拜者失望的是,他並沒有將朝鮮戰爭問題作為國會聽證會的主要內容。他的證詞大部分都是明確而坦率的,但是當他自己的做法受到仔細審查時,他就會變得要麼極力為自己辯解,要麼沉默寡言。」他似乎希望這次聽證會有助於實現他的政治抱負,但是其結果適得其反。他在這次聽證會以前受到的歡迎與一個月後受到的冷落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例如,麥克阿瑟在國會發表告別演說之後去了紐約,據估計有700萬人出來迎接他,這是這個城市對一個人的最隆重的歡迎儀式了。當時有一個人沒有到場,這個人就是托馬斯·杜威州長,他寧願離開這個州也不願意違心地去見麥克阿瑟。杜威幾乎和杜魯門一樣討厭麥克阿瑟,但原因卻大不相同。他認為麥克阿瑟要對他在1948年的失敗負主要責任。

  4月27日,在接受紐約市向他授予武土爵位的一個星期後,麥克阿瑟走訪了密爾沃基,人們的熱情依然不減。在他近50年後第一次訪問被他稱之為「老家」的密爾沃基時,估計當地有近一半人口出來迎接他。

  但是,到了5月末,麥克阿瑟在朝鮮戰爭聽證會上露面以後,歡迎他的人要比4月他回國時少得多。他到過得克薩斯,希望有很多群眾來迎接他,但是達拉斯的科頓波爾最大的一次聚會也僅有2.7萬人到場。正如杜魯門在得克薩斯的一位朋友高興地告訴他的那樣,「一場中學生的橄欖球比賽也能比他吸引更多的人。」

  從公眾興趣的流失中能得出的最顯而易見的教訓就是克阿瑟在政治上前途渺茫。然而,1952年春,當選舉大會的時間迫近時,他的那一幫鐵杆崇拜者們為他的提名再次四處遊說。赫伯特·胡偉和羅伯特·E·伍德等老朋友,以及那些一直要求他參政的人們還沒有完全死心。他們想為俄亥俄州的參議員羅伯特·A·塔夫脫保住總統提名,但在他們看來麥克阿瑟能在共和黨中獲得的選票雖然不可能是最多的,而他完全可以贏得副總統提名。當他們把這個主意告訴麥克阿瑟對,他欣然接受了。

  有一點似乎是可以肯定的:民主黨將在二二月失敗。在民主黨統治20年後,美國不只是想換一換領導人而已。如果年近古稀的塔夫脫殉職,那麼麥克阿瑟可能還會成為總統,讓麥克阿瑟擔當塔夫脫的競選夥伴的最佳方式就是讓這位將軍利用他的一些精彩演說把共和黨會議的氣氛搞上去。

  7月的一個深夜,在芝加哥,小胖子科特尼·惠特尼坐在麥克阿瑟身後,沐浴在這位將軍身上散發出來的光輝中,麥克阿瑟作了所有的政治集會中最乏味、最浮誇的基調演說。在首輪投票的前一天,胡佛斷定塔夫托木會獲得足夠選票來贏得提名,除非發生什麼戲劇性的事情,贏得提名的將是艾森豪威爾。他請塔夫托退出競選,極力讓他的代表投麥克阿瑟的票。胡佛說,如果將塔夫紮那些穩操在手的數量可觀的選票和那些麥克阿瑟的鐵杆支持者的選票加在一起,就有可能讓艾森豪威爾得不到提名,從而讓合適的將軍進入白宮。但塔夫托拒不退出競選。這樣一來,艾克輕而易舉地贏得了提名,而麥克阿瑟的政治抱負就像耗盡的蠟燭一樣漸漸熄滅了。

  到大選那天,他一直心情鬱悶。麥克阿瑟的一些支持者設法幫他在得克薩斯州和加利福尼亞州拉選票。他的共和黨朋友們則極力要求他撤出提名,以便更易於讓艾森豪威爾贏得這兩個州的選票,但是他斷然拒絕了。這種做法有些小氣和失禮,可他已經很難受了,以至於別無選擇。

  艾克當選後為了實現他的競選誓言,前往朝鮮親自考察那裡的形勢。他走後,麥克阿瑟在致全國製造商協會的演說中說他知道如何結束這場戰爭。參謀長聯席會議敦促麥克阿瑟把他的「秘密」計劃向他們公開,而他更願意把他的計劃直接呈交給新當選的而尚未就職的總統。聖誕節前不久,在艾克從朝鮮回國後,他帶著將出任國務卿的約翰·弗斯特·杜勒斯徑直去找麥克阿瑟。

  麥克阿瑟首先建議向中國發出最後通牒,威脅中國說,要麼撤出朝鮮,要麼看著自己的城市遭到轟炸,看著自己脆弱的工業基地遭到毀滅。艾克說他懷疑美國的其它同盟國是否願意和美國一道把戰爭擴展到中國。麥克阿瑟說,另一種可能就是讓空軍在沿鴨綠江南岸的北朝鮮境內投放核廢料。這條核輻射地帶既能讓中國人無法對他們在朝鮮的30萬部隊進行補給和增援,也讓這30萬人逃不出去。這樣就把他們困住了。計劃的第二部分是對北朝鮮的東、西海岸發動兩栖進攻,同時讓聯合國部隊再次向三八線以北移動,從3個方向形成夾擊之勢消滅中國人。

  艾森豪威爾發現,這個計劃根本行不通。該計劃唯一能說明的就是麥克阿瑟對處理核廢料的問題一無所知,而且也根本不關心他這個建議帶來的環境問題和政治後果。播撒在北朝鮮境內的核輻射材料在風的作用下,不僅會對中國和蘇聯造成嚴重核污染,還會殃及至少兩個美國的盟國——韓國和日本,更不用說它還威脅了美國在遠東的35萬土兵的健康呢。艾克很明智,他沒有把這個奇談怪論太當一回事,這就是為什麼他能當總統而麥克阿瑟卻當不上的原因之一。

  對麥克阿瑟來說,眼睜睜地看著艾森豪威爾宣誓就任總統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儘管他個人非常喜歡艾克,但他還是不願承認他的前任助手是塊當總統的料,他一向認為艾森豪威爾無足輕重,這個觀點從未動搖過。而他的失誤可能還不止這些。

  麥克阿瑟的政治抱負最後以一個老生常談的故事告終:天才的學生超過了他的老師,王子的僕人取代王子本人贏得了王國。自從赫伯特·胡佛1932年失敗以來,他一直盼望著由一位共和黨人入主白宮。但這是個怎樣的一位共和黨人啊!麥克阿瑟非但不為老同事的成功舉杯慶賀,反而把艾森豪威爾的當選看作是自己又一次慘痛的失敗。

  追憶1919年,當道格拉斯·麥克阿瑟準將以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最功勳卓著的美國軍人從法國返回時,有人在沃爾多夫飯店請他離開舞廳,原因是他堅持要穿馬刺靴,當時他發誓再也不會踏上沃爾多夫飯店一步。但是1937年他和瓊結婚時就是在那裡共進新婚早餐的,而最有諷刺意義的還是沃爾多夫一阿斯托裡亞的塔樓成了麥克阿瑟最後的歸宿。塔樓的主人康拉德·西爾頓非常崇拜麥克阿瑟,為了給將軍提供一個特別豪華的居所,他打通了第37層的3套公寓將之合併一套。據悉,西爾頓每個月只收麥克阿瑟450美元,比在沃爾多夫飯店的一個套間住4個晚上的價格還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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