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克阿瑟將軍傳(67)

六七

　　B－17的航程不足以完成從呂宋到日本的來回飛行，但馬歇爾很有信心地說，轟炸機轟炸日本後將在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參崖）著陸，蘇聯紅軍的空軍將會給它們加油補充彈藥，然後在飛回菲律賓的路途上炸掉更多的日本木頭城。這種想法完全不切實際。斯大林自己正在對日本人委曲求全，避免給日本人任何藉口攻擊正在與德國作戰的蘇聯。

　　中國也非一個更好的選擇。中國沒有轟炸機機場。要修則需人工，而且要在內陸深處日本先頭部隊夠不著的地方。它們還必須存儲炸彈和汽油。正如美國航空兵日後所發現的那樣，在中國駐紮一個重型轟炸機大隊都是十分困難的。而且，1941年的B－17都是C型和D型：沒有機頭炮和機尾炮以及自密閉油箱。但馬歇爾很自信地對筆下生花的記者說，即將投入批量生產的B－24轟炸機比a本戰鬥機飛得還高，完全不受攻擊。而事實上，滿載的B一24的飛行高度比B—17飛機還要低數千英尺，而且機身腹部沒有航地，很容易受到來自下方的攻擊。實際上，要摧毀日本的城市需要1000架以上B一29轟炸機。期望用幾個沒經驗的B一17大隊做到這樣的事是荒唐的。

　　馬歇爾是美軍歷史上最偉大的軍人之一，一個夢想家和革新家，但他有一個弱點；不懂空軍。他對德國的「斯圖卡」轟炸機印象很深，於是他強迫美國航空兵買了一大批實際上沒有什麼用處的A一24俯衝轟炸機，讓航空兵極度失望，但他們沒和他吵，而是保持了沉默。

　　記者們問馬歇爾，海軍怎麼辦。回答是海軍正全力投入大西洋戰場，無力在太平洋進攻。但當B一17沒有轟炸日本的木頭城市時，他們將去擊沉敵人入侵的艦隊。馬歇爾對B一17的信心比誰都足廣

　　但麥克阿瑟不像馬歇爾那樣對航空兵存有那麼多的幻想。相反，他知道他們沒用，就像他知道A一24是一堆廢鐵一樣。馬歇爾的新聞發佈會後不久，麥克阿瑟被陸軍部直接告知，雖然他將繼續接到B—17，但他必須把那些飛行員送回美國。美國航空兵中有經驗的飛行員短缺，教官太少，無法滿足作戰訓練。天知道由誰來駕駛馬歇爾預想中的空中屠殺大隊。

　　即使如此，麥克阿瑟11月22日還是接到馬歇爾的電報，告訴他由於菲律賓空軍力量的壯大，《彩虹一5》已被「修改……增加了空戰。」授權他以他認為最佳的方式保衛菲律賓，對日本人採取攻勢作戰。他不受3號橙色作戰計劃中防禦規定的限制。

　　整個夏秋期間，日益緊張的形勢似乎一觸即發。收到馬歇爾電報後48小時，麥克阿瑟打電話給溫賴特：「喬納森，你現在最好就去指揮北呂宋支隊，」他說，「演習就算了。你什麼時候能動身？」

　　溫賴特當天立刻離開了麥金萊堡，去指揮北呂宋的四個菲律賓陸軍師。他還轄有第26騎兵團，由近800名訓練有素的菲律賓先遣隊騎兵組成。北呂家支隊負責7500平方英里地區的防務，但溫賴特連一輛運送遠距離行軍部隊的卡車都沒有。他們的機動全靠兩腿和馬匹。麥克阿瑟告訴他：「4月份以前你都得訓練那些部隊。」

　　麥克阿瑟對布裡爾頓說的話幾乎一樣：1942年春季雨季末以前，日本人不會進攻。但布裡爾頓感到麥克阿瑟的預言「更多的是一種希望，而非深思熟慮的意見。」

　　11月27日，陸軍部通知在夏威夷和菲律賓的指揮官們，「與日本的談判很可能中止……任何時候都可能發生敵對行動。如果敵對行動木能，注意，重複一次，不能避免，美國希望日本人首先公然挑釁……你們可以進行認為必要的偵察……」

　　麥克阿瑟一收到這封電報，立即向他的戰地指揮官們發出警告，告訴他們，「在當前形勢下，木可能預計日本人的未來行動。」他們需「採取必要措施確保應付任何突發事件。」

　　同時，海軍部給哈特發了一封電報，比麥克阿瑟收到的語氣更直接。哈特被清楚地告知：「這是戰爭警報。」海軍部認為戰爭已不可避免，隨時可能爆發。

　　麥克阿瑟在高級專員辦公室與哈特和塞耶討論他們收到的電報。哈特似乎對即將發生的災難聽之任之，塞耶現在仍拒絕相信戰爭即將來臨。惟有麥克阿瑟情緒激烈，大步地踱來踱去，抽著一支黑色大雪茄。他自信地說，日本人不會在春季以前發動進攻，而到春季以後，他就能擊敗他們廣哈特幾乎不說話，但他回到他的司令部後，就命令他的巡洋艦，包括他的旗艦，駛離呂宋島。

　　當哈特讓他最大的巡洋艦脫離險境時，他還在和麥克阿瑟爭論遠距離空中巡邏的問題。3天后他們才達成協議。最後他們決定，陸軍的飛機巡邏呂宋以北至臺灣，日軍在那裡有幾十個飛機場。海軍飛機負責呂宋島西面和西南面印度支那方向的遠距離巡邏。同時，美國遠東陸軍和哈特的亞洲艦隊都加強了反破壞措施，提高了他們作戰部隊的警戒狀態。第二天，麥克阿瑟給馬歇爾發了份電傳彙報情況：「防禦措施一切就緒。」

　　12月5日，麥克阿瑟給記者召開了口頭新聞發佈會。他告訴他們，一旦戰爭爆發會是什麼樣子。他說，第一，這將是歷史上受到報道最多的一次衝突，而他將全力支持新聞界。他向他們保證：「雖然我的壓力很大，但我計劃每天給新聞界見面半小時，報告進展情況、戰線的變化和其他消息，而木是讓你們自己去猜測。我想把你們所有願意冒險的人帶上前線，你可以親眼看看戰鬥是如何進行的。」這既是一種保證，也是一種恫嚇。

　　第二天，新加坡英軍艦隊司令湯姆·菲力普斯將軍飛往馬尼拉與哈特和麥克阿瑟會談。他希望哈特派他13艘巡洋艦中的8艘到新加坡護衛他的主力艦。

　　麥克阿瑟告訴菲力普斯：「哈特上將和我通力合作。我們是最老最親的朋友。」哈特的助手為了忍住笑，幾乎憋過氣去，而哈特象獅身人面的斯芬克斯雕像一樣面無表情嚴麥克阿瑟告訴菲力普斯，他要到1942年4月才能使菲律賓強大到能抵禦日本進攻，但他自信他能做到。「敵人無法對這些島嶼進行空中攻擊，這使孫們感到很安全……不僅無法空襲，而且無法使用摩托化部隊，這使我感到完全安全。」純粹的妄想。

　　他真正的想法從他對菲力普斯的講話中是看不出來的，而要從他突然取消原定12月份進行的師級演習的決定中去找，要從他發給溫賴特的電報中去找，他在電報中命令北呂宋支隊進入海岸防禦陣地。此外要從他給遠東航空兵截擊中隊的命令中去找。最近幾個晚上，一直有日本飛機飛越自宋島。12月5日，他下令明晚打下入侵者。

　　他沒有對日本空軍的威脅掉以輕心，12月1日，他曾下令遠東陸軍航空兵將馬尼拉以北70英里克拉克空軍基地的B－17轉移到棉蘭老島上的代爾蒙特。正如他最近對馬歇爾解釋的那樣，日本人在呂宋以北300英里處的臺灣島有大量的機場，「因此我重型轟炸機應置於呂宋島南部，在那兒它們可不受襲擊，但通過部分輔助機場，它們又能夠進行轟炸。」他曾想把B－17轟炸機放在菲律賓中部，但當時凱西在那兒沒找到幾處可迅速修建機場的地方。而在棉蘭老島的代爾蒙特菠蘿種植場，凱西用1500人只花了兩周時間便將原公司的輕型飛機跑道變成了一英里長可起降B－17的跑道。代爾蒙特機場在克拉克空軍基地以南500英里，完全在日軍陸基飛機的航程之外。

　　然而，新機場有一個嚴重的不足：沒有軍官俱樂部。飛行員可以應付粗糙的跑道，但他們要有休息的地方，俱樂部是最低要求。他們拒絕到棉蘭老島。當時很多人蓄著大鬍子遊行，抗議服役期滿後仍被滯留在菲律賓。那年秋天從美國來的航空兵官兵被克拉克空軍基地美國航空兵軍官的懶散行為驚呆了戶而布裡爾頓不是那種願意別人插手的人。他對麥克阿瑟下令從克拉克空軍基地轉移第19轟炸機大隊35架轟炸機的命令置之不理。

　　但12月4日，凱西告訴薩瑟蘭，雖然代爾蒙特可起降飛機，但目前一架重型轟炸機也沒有去南部。薩瑟蘭大怒，他打電話給布裡爾頓的參謀長，痛斥了他一頓。「混蛋！」他咆哮道，「你知道麥克阿瑟將軍下令這些B－17到棉蘭老島去。到底他們為什麼沒去？我們要他們轉移。」

　　第H天，布裡爾頓極不情願地派了他的16染重型轟炸機去棉蘭老島，其餘的仍留在克拉克空軍基地。第27俯衝轟炸機大隊的飛行員們計劃12月7日星期天晚上在馬尼拉賓館以布裡爾頓的名義舉行一個盛大的宴會，而第19轟炸機大隊的飛行員們應邀參加歡慶。戴著眼鏡，教授模樣的布裡爾頓是整個美國陸軍航空兵中的舞狂之一。在即將爆發的戰爭中，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尋歡作樂，從而成為本次大戰中最平庸、最沒出息的美國將軍之一。很多人喜歡他這個人，但這個人的判斷常常會帶來災難。例如，正是布裡爾頓主張並指揮了1943年8月對普羅耶什蒂（羅馬尼亞石油工業城——譯者注）災難性的低空轟炸。沒人說他是個優秀的指揮官。布裡爾頓讓第19大隊的一半留在克拉克基地，以便他們也能為他慶祝。狂歡會是個極大的成功。雖然前來拜訪的一位海軍上將警告布裡爾頓，戰鬥隨時可能爆發，但晚會還是到淩晨2點才結束。布裡爾頓最後似乎終於明白，戰爭臨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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