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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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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後幾年裡,菲律賓人民抗日軍發展成為一支非常強大的隊伍,他們甚至能在馬尼拉公開保持一個司令部。到1950年,菲律賓人民抗日軍有一萬六千名戰士。在菲律賓的有些地方,他們實際上還收取稅收,用以支付他們自辦學校和工廠的費用。 當時,菲律賓軍隊的士氣非常低落,無法對菲律賓人民抗日軍進行有效的防禦。農村的情況更糟。麥克阿瑟曾經說過,如果他是一個菲律賓農民的話,他也可能會參加菲律賓人民抗日軍。菲律賓人民抗日軍力量的來源之一,就是答應進行土地改革。當時,耕種土地的農民平均得把他們微薄的收成中的百分之七十交給世襲的地主。 麥格塞塞當時是菲律賓國會的議員,1950年被任命為國防部長。他迅速而有力地採取了從兩個方面來反對菲律賓人民抗日軍的行動。首先,他重整部隊,在分散的軍營之間來回奔波,突擊巡視,並解除了失職軍官的職務。他俘獲了共產黨的高級領導人,同時又實行了一項雄心勃勃的重新安置農民的計劃。這場政治上的鉗形攻勢,摧毀了菲律賓人民抗日軍的實力基礎。他曾驕傲他說:「我真不知道該把投降的菲律賓人民抗日軍安置在什麼地方了。」 1953年,當我見到他時,他向我介紹了他對付菲律賓人民抗日軍的辦法,說:「不能光用槍炮對付他們。我們必須使年輕人抱有希望,使他們相信衣、食和住宿的條件一定會改善。如果我們做到這一點,激進分子就蔫了。」然而,儘管他相信光是槍炮不能解決問題,他也不是一位認為在反對極權主義侵略時根本不需要槍炮的幼稚的理想主義者。他強烈地支持我們在共同防務方面所作出的努力,他在戰鬥中打敗了菲律賓人民抗日軍的恐怖分子。在必要時,他會堅定不移地用武力來與共產黨人作戰。他說:「在我們的生活方式與共產主義之間,不可能有和平,不可能有使人麻痹瓦解的和平共處,也不可能有灰色的中立主義,只可能有衝突——全面的衝突,毫無妥協餘地的衝突。」 我第一次見到麥格塞塞時,他剛以壓倒多數的選票贏得了總統職位。他在被國民黨提名之前,把黨內一些領導人的建議撇在一邊,領導了一次軍事政變。在接受提名時,他發表了記錄在案的演講中最為簡明扼要的一次演說,以此開始他的競選活動。當時他站了起來,說:「我是一個實幹的人。因此,我不是一位演說家。」講完,他就坐下了。1956年我第二次訪問菲律賓時,又看見了他。這一次,他則是一位正在實幹的演說家:當時,五十萬人在馬尼拉的盧內塔公園集會,慶祝菲律賓獨立十周年。我首先代表美國講了話。接著,正當麥格塞塞走向講臺時,熱帶的大雨撕裂了灰色的天空,傾盆而下。助手們拿著雨傘匆匆來到他身邊。他把他們推開了,把事先準備好的講稿鋪在面前的講臺上。然而,大雨把講稿淋透了,使它變得毫無用處。麥格塞塞乾脆把它推在一邊。所以他的整篇演說實際上是即席講的。剛下大雨時,我估計群眾會四散離去。結果,雖然許多人走了,但是更多的人仍站在原地,目不轉晴地看著麥格塞塞,對大雨毫不理會。他的聲音、他的音調和他的話語,響徹了整個會場,到處都可以感到他的存在。當他的講話結束時,人們仍然置熱帶豪雨於不顧,欣喜若狂,鼓掌歡呼。這是我在演說方面所見到的、最令人驚歎不已的壯舉之一。 麥格塞塞破除了菲律賓政治的清規戒律。在一個貪污腐化盛行的國度中,他頑強地抗拒著腐蝕。在1951年的選舉中,為了縮小地方財主們和軍人在政治中的影響,他這位國防部長進行了鬥爭(在城鎮裡,警方當時甚至可以肆無忌憚地謀殺反對黨的選民),並取得了勝利:那一年的選舉是廉潔的。作為總統,他把他在馬尼拉的宮殿向每個人開放,而且耐心地聽取農民和工人們的控訴。他不相信所謂的專家們對一些問題的意見,寧願親自去郊區和農村巡視,瞭解人們的感覺和需要。他在驅車出巡時,還時常伸出手來,和湧上街頭看他駕車駛過的菲律賓人握手。 菲律賓偉大的政治家、作家和教育家卡洛斯·羅慕洛經常對他的國家的政治作出敏銳而古怪的評論。在我對馬尼拉的一次訪問中,菲律賓參議院的一位議員對美國進行了一次惡意的攻擊。我向羅慕洛問起這位議員的情況。他回答說:「他是美國的一位偉大的朋友。」我說:「喔,那他肯定是用一種奇特的方式來表達這種友誼的羅。」羅慕洛眨眨眼睛,答道:「您不懂菲律賓的政治。在這裡,政治家成功的訣竅是:『使美國人受不了,又懇求他們別離開』。」另一次,他告訴我:「你們美國人把我們教育得太妙了。我們把美國政治制度中過了頭的東西全盤接了過來,而且把它們發展了。」 麥格塞塞不在此例。這可能因為他具有強烈的自信心。但我認為,這也是因為他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獻給他的國家和人民的緣故。在他尋求取得成功的這一方面,他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但是,他親眼見過戰爭,親自戰勝過日本入侵者和共產黨恐怖分子這兩個敵人。他瞭解要在秩序和自由之間保持平衡是多麼困難。他識破了新極權主義者的面具,也認定他們在菲律賓不會取得勝利。因此,他又是一位現實主義者,知道路程還很漫長,途中還會有許多艱難險阻和令人失望的事情。但是,他迫使他的國家朝前走,小心翼翼地沿著一條介於既不要使人民感到希望渺茫、又不要對他們作過分承諾這兩者之間的航道前進。他深切地感到,他正肩負著讓菲律賓廣大人民群眾有一個正直的、進步的政府的使命。 1956年我訪問菲律賓期間,麥格塞塞陪我作了一次神秘而可怕的旅行:參觀柯裡磯多島上黑暗的隧道,當年麥克阿瑟被圍困在巴丹時,曾與他的家人居住在這個島上。麥格塞塞雖然與日本人打過仗,但他具有一種政治家的見解,仍然認為日本人肯定還會在亞洲再次發揮重要的作用。他對我說,日本是一個偉大的民族;他相信,在日本人手中遭受過比其他國家更多苦難的菲律賓人民,是會接受日本人參加亞洲大家庭的。 他用他的總統快艇帶我到柯裡磯多島去。白天很長。我們倆人下到艙裡,在兩個床鋪上舒展了一下。他累了,但看起來精神還很鬆快。他雙手交叉,墊著腦後,凝神看著天花板,若有所思地談論起他所取得的成功及招致的失敗。當時,土地改革正在進行。許多農民已從擁擠的呂宋島上遷走,在其他島嶼上給他們分了土地和房屋。他已著手進行一次雄心勃勃的計劃,旨在清除政府中的不良現象。這一切都需要時間。但他仍然有使不完的精力,對未來充滿樂觀情緒。 他也懂得,他正在從事的事業的重要性已超出菲律賓的範圍。他說:「在亞洲的每個角落,人們都在注視著菲律賓,而且認識到美國的價值正在這裡受到檢驗。我覺得,我們在這裡如果能夠成功地給我們的人民帶來繁榮、自由和公正的話,那麼,我們的榜樣,以及通過我們所表現出來的美國的榜樣,對這個地區和世界其他地方的人們將具有強大的吸引力。」 翌年,他在一次飛機失事中遇難去世了。許多人認為,這次失事不一定是一次意外事故。他的去世,對菲律賓人民和對亞洲所有的人民都是一個悲劇。他是一位具有感人的超凡魅力的人,他瞭解建設國家這門藝術的艱深。他的國家需要他的領導,世界也需要他的榜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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