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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1943年元旦前夜,白宮除夕晚會照例舉行。羅斯福一家人和老朋友們歡聚一堂。午夜鐘聲響平時,羅斯福手執香檳酒杯,提議"為聯合國家的勝利乾杯"。當晚,二樓那間東西向的長方形大廳裡放映了一部新影片,即由著名影星英格麗·褒曼和漢弗萊·伯加特合演的《卡薩布蘭卡》。

  1943年1月11日晨,載著羅斯福總統的波音314型飛機從邁阿密空軍基地起飛,前往卡薩布蘭卡與丘吉爾舉行高級會談。會前,羅斯福兩度邀請斯大林參加會議,但時值蘇軍將向斯大林格勒發起總反攻的前夕,斯大林走不開。

  會議決定,1943年優先考慮的作戰計劃是:首要目標是攻佔西西裡島,迫使意大利退出戰爭,減輕德軍對蘇軍的壓力;消除德國潛艇的威脅,確保大西洋的交通安全;分散德國對俄前線的壓力;加強對德戰略轟炸,繼續準備橫渡英吉利海峽的力量,把在法國北部登陸開闢第二戰場的計劃推遲至1944年執行;執行太平洋和遠東的作戰計劃,以擊退日軍進犯和支持中國。羅斯福強調,竭盡所能援助蘇聯是一種"有利可圖的投資"。他還在會議結束時首次提出了盟國將迫使軸心國軍隊"無條件投降"的原則。

  羅斯福在卡薩布蘭卡會議的目標之一是要為"法國的困境"找一條出路。所謂納粹佔領區的抵抗運動,大體是指對納粹佔領者的破壞活動和遊擊戰爭,它意味著建立影子政府和影子政黨為迎接解放之日奠定基礎。不同的歐洲國家對遭受納粹佔領的經歷有著不同形式的反應,這種反應往往取決於它們經受的納粹佔領下的待遇。抵抗運動與已有的流亡政府的關係錯綜複雜,其背景是英、蘇、美這三個追求各自戰略目的和戰後政治版圖的大同盟國的深刻影響。東歐國家和法國的抵抗運動正是不同程度地反映了上述特徵。這種情形極大地困擾著英、蘇、美三國首腦的戰略計劃,促使他們不得不付出大量精力和心智在戰時會晤中解決這一難題。並且,抵抗運動與戰後各國重建的關係是如此密切,以致於它從一開始就具有多重意義。

  夏爾·戴高樂在法蘭西山河破碎之時于倫敦建立"自由法國"全國委員會,以此作為流亡政府的胚模,但當時法國南部的維希政權似乎還殘留著"正統合法"的形式。在對待法國的政策上,美英存在著嚴重分歧。丘吉爾視戴高樂為法蘭西抗戰的象徵,並從道義上和物資上給予支持;羅斯福則堅持美國同維希政權(實際上受德國控制)保持外交關係。羅斯福認為戴高樂是一個令人生厭的傢伙:他不願為抗戰的努力而暫時放棄政治上的對立;他希望用非民主的手段使自己成為法國獨裁的政治領袖;他極力反對總統關於法國在戰後只能起次要作用的設想,而且處處力爭恢復法蘭西殖民帝國。羅斯福嘲諷戴高樂,說他不自量力地自比聖女貞德和克雷孟梭,然而他不可能同時像這兩個人。由於英國試圖在戰後領導一個歐洲國家集團,丘吉爾如此熱心幫助戴高樂,使羅斯福懷疑後者是英國的工具,是"大英帝國馬廄裡餵養和訓練的賽馬",是丘吉爾養活的"不聽話的孩子",而丘吉爾則是個"蹩腳的爸爸"。

  現在,維希政權隨著法國全境被德軍直接佔領而不復存在,羅斯福轉而支持從納粹監獄出逃並與維希政權關係不密切的前法國政府的亨利·吉羅將軍。英美各支持一方,矛盾公開化了。羅斯福決定在卡薩布蘭卡會議上與丘吉爾達成妥協,請戴高樂與吉羅前來與會,並主要地由自己作主"包辦一場婚姻",讓兩人共同領導法屬北非的事務,等到戰後讓法國人用民主手段自行解決他們的分歧。羅斯福還認為,起自己的聲望和妥協天賦,這場婚姻是不會出問題的。

  戴高樂在羅斯福和丘吉爾的強烈要求下很不情願地來到卡薩布蘭卡。丘吉爾在邀請電報中曾以威脅的口吻催促他與會,"否則我們將不得不和您分道揚鑣"。戴高樂是"冷淡而①嚴峻地"到達會場與羅斯福會晤的。他基本上拒絕與吉羅將軍合作,他在1942年的奮鬥成果使他驕傲地認為他自己就是法蘭西命運的化身。他承認羅斯福總統很有魅力,但"從他那彬彬有禮的貴族面孔後面,可以看出他對我是毫不留情的……他說的和平是一種美國式的和平,他深信自己必定是主宰和平結構的人物,被蹂躪的國家應屈從他的評判,特別是法國,應該承認他是救星和仲裁者。」

  戴高樂再次拒絕了英美為遷就他的強硬而修改了的計劃,他對丘吉爾發牢騷說,該建議只完全適宜于對待美國中士軍階的人。丘吉爾本已向羅斯福表示將大體接受這種妥協,現在他為戴高樂不合時宜的固執和孤傲所惱怒:戴高樂先是拒絕與會,來了又拒絕與吉羅和解,爾後又拒絕美英關於實現法國人和解的計劃,最後又拒絕在為了緩和由於他的拒絕而產生的後果的公報上簽字。作為大英帝國的首相,竟在美國總統面前,處處被一個公認為是他的受恩人和制造物的人嘲笑!隨即,首相與戴高樂之間爆發了戰時最激烈的一次爭吵。1月26日,戴高樂作出讓步,聯合公報宣佈生效。具體事宜留待5月份磋商。

  ①(法)弗朗索瓦·凱索迪:《戴高樂與丘吉爾》,國際文化出版公司1992年版,第273—274頁。

  羅斯福認為:戴高樂為了未來的政權而在悄悄地進行著競爭,所以紛爭就出現了;戴高樂以法國人民無法表達但可以設想的支持作為根據,想要取得英美的認同;法國人對戴高樂所表現的同情和支持,並不表明他們要選擇戴高樂作為未來法國政府的首腦,而只是說明法國人切望同英美兩國並肩合作,繼續抗擊納粹德國。羅斯福為了表達他對戴高樂的厭惡,在會談的最後一天,他沒有通知丘吉爾就與吉羅簽署了《安法協議》,保證美國和英國援助吉羅保留全法國在軍事、經濟、財政和精神上的利益,給予他"一切便利"團結全法國反對德國的人於一個當局之下。

  當丘吉爾在2月份獲悉這些協議時,他堅持要修改協議,並把戴高樂也包括進去。羅斯福還不願意"自由法國"稍微染指北非戰役,稱不管戴高樂"多麼生氣或多麼僕人",就是不能在成功之前向他透露絲毫消息。羅斯福認為一旦讓"自由法國"參與盟軍行動,德國人馬上就知道了。羅斯福的對法政策,促使戴高樂在二戰勝利後推行反霸抗美的外交路線。顯然,他一直對羅斯福在二戰期間對他的冷淡和厭惡耿耿於懷,並使得自己從另一個方面強化了內心的孤傲與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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