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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第四部:蟄伏中的苦鬥

  §競選與道義

  1920年全國面臨著戰後第一次大選,民主黨則處境維艱。這種頹勢實際上從1918年的國會選舉中就出現了。戰後民主黨遇到了許多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戰爭本身所造成的困難。人民對於威爾遜執政期間的種種緊張、紊亂和不和——"戰爭、徵兵、沒肉吃的日子和實行戰時節約的斯巴達式生活、國際聯盟之爭、'赤色恐慌',等等"——早已感到厭倦,共和黨人便充分利用了戰後人們通常發生的政治感情逆轉或覺醒的心情。民主黨人曾因操持戰時經濟歷經種種困難而受到了損害,致使他們的聯合體分離為許多互相爭鬥的利益集團;他們對於從戰時過渡到平時也同樣處理得不好,結果造成了經濟失調;失業、饑荒和種族騷動;勞工們對埃斯——卡明斯法案、戰後收入銳減和罷工遭到強制性約束感到忿恨,總檢察長米切爾·帕爾默濫捕工人不僅毀壞了威爾遜政府一度作為工人的進步朋友的形象,而且還被自由派譴責為"政府保守傾向在日益增強";農場主針對農產評價格下降了13而B農業用評價格維持不變的現象,向政府提出了嚴重抗議;西部小麥帶農民早就對1917年的利弗法案表示了不滿;中產階級被戰後通貨膨脹和經濟蕭條所累及。

  此外,由於威爾遜堅持以戰爭賠款來懲罰德國和把戰爭罪條款列入《凡爾賽和約》,從而疏遠了自由派,而他不帶任何一個共和黨人去參加巴黎和會並且在那裡一再妥協,也招來了人們的指責。重病纏身的威爾遜作為民主黨的領袖和象徵,其影響力正在日益消退和減弱。一位威爾遜政府內閣的成員說:「威爾遜現在之不得人心就像他一度深得人心一樣。」但是他已經把民主黨同他的國際聯盟的命運緊緊地拴在了一起。威爾遜及其追隨者們強烈要求在民主黨競選政綱中提出國際聯盟問題,以借此實現威爾遜的宏願,從而使這次大選成為一次"偉大而莊嚴的公民複決"。面對這些現實,羅斯福同許多民主黨人一樣憂心忡忡,他擔心他的黨難以取勝,但也沒有完全失去信心。

  1920年6月底民主黨全國代表大會破例在舊金山舉行。一開始似乎是威爾遜的女婿、羅斯福的好友、前任財政部長威廉·G·麥卡杜有望被提名的局面,但因分歧嚴重而形成僵局。大會直到在芝加哥的第44輪投其中才選定了以報紙出版商七家、兩度擔任俄亥俄州州長的詹姆斯·M·考克斯為總統候選人。考克斯在隨後考慮副總統候選人屬誰時選擇了他並不認識的紐約州代表富蘭克林·羅斯福。他在向全國代表大會提名之前,特意徵求了墨菲的意見。墨菲清楚地意識到民主黨人此次得勝的可能性不大,並且羅斯福這幾年間已沒有像從前那樣刻意同自己過不去,於是對考克斯的代理人說:「我不喜歡羅斯福,他在全國並不出名。不過,民主黨總統候選人破天荒地第一次對我這樣尊重,所以,只要考克斯願意,我準備連魔鬼都支持。請告訴考克斯,我們將集合起來,在第一輪投平時就提名羅斯福。」

  考克斯作為一個妥協性的候選人,在州長任內致力於長期性的改革且政績尚可,他同威爾遜長期保持著若即若離的關係。考克斯之所以選擇羅斯福作為競選搭檔主要是基於以下考慮:羅斯福以其在海軍部卓著的政績正成為一顆上升的政治明星,而他的籍貫、派性和政治傾向都恰好可以在競選過程中發揮一種平衡效果,他同舉足輕重的坦慕尼協會的關係已有所改善,這將可能使民主黨在紐約這個全國人口最多的州的嚴峻競選局勢有所改善。此外,羅斯福的姓氏可能會從共和黨那邊爭取過來一些進步分子,因為西奧多去世的時間還不算久。羅斯福本人在被提名之前並沒有進行過什麼活動,他只是對代表大會前夕流傳的有關自己可能會被提名為副總統候選人的"謠言"表示了讚賞而已。

  考克斯和羅斯福專程拜會了威爾遜總統,中風後的總統神色憔悴,言語不便,內心的理想之火卻仍在燃燒。也許是出於一種偉大的忠義之情,這對搭檔不顧支持者的勸阻,毅然決定把國際聯盟作為他們競選爭論的主要問題,但這個過於側重於對外政策的競選綱領顯然不會為民主黨帶來好的效應。他們的競選活動從一開始就預示著將是一個吃力不討好的結局,因為考克斯——羅斯福的"前途被威爾遜長長的身影遮擋著"。實際上,考克斯在競選期間所作的許多冗長而措辭模糊的聲明,已經表明他的政綱對國聯問題作出了某些修改甚至重大保留。但為時已晚,人心的向背已成定勢。

  而他們的共和黨對手、俄亥俄州馬裡恩縣的"活動木偶"、國會參議員沃倫·G·哈定則幾乎完全迎合了1920年選民的心意。他舉止瀟灑、相貌堂堂、嗓音渾厚深沉、和藹可親、極富心機。他以貌似超越對手的高姿態表明自己討厭唇槍舌劍的辯論,並且常常無關痛癢而又無關大局地指出考克斯——羅斯福這對搭檔的一些長處,而同時,又瞅准那種可以在民眾中間產生最佳心理效果的時機,對競選對手犯下的哪怕是極輕微的疏忽或錯誤也要驚叫一聲,故作大惑不解、大驚小怪乃至小題大作狀。爾後再鄭重地對其歸謬、指正。

  此舉竟然取得了驚人的效果。在整個競選期間,同考克斯馬不停蹄地跑了22000英里、作了400次演說相映成趣的是,哈定幾乎足不出戶,只在馬裡恩老家的前廊發表過一些文告和演說。哈定的絕妙本領就是能將爭端問題攪得模棱兩可、不明不白,他在參議院本來是堅定地反對國際聯盟的,但他的競選文告和演說竟能使擁護和反對國聯的雙方都認為哈定站在自己一邊。正如後來他的傳記作者安德魯·辛克萊所說:「哈定一生都在盡力爭取別人對他的贊許。他最討厭被迫作出招人怨恨的決定。在他事業中的每一特定時刻,總願意借風使舵,博取歡心。」

  他反復強調美國必須"恢復正常",他宣稱美國極須恢復的"不是英雄主義,而是調養創傷,不是各種濟世妙策,而是正常狀態……不是進行實驗,而是保持平衡,不是沉湎於國際理想,而是維持優勝的國家地位。」他還預言,美國若參加國際聯盟則無異於從此承擔了處理永遠不會完結的戰爭的義務,他大聲反對美利堅居然還有17%的文盲,這塊富饒的土地上還居然存在著貧窮。1962年美國歷史學家投票排列歷任總統的名次,哈定在31位總統中名列最後,是最失敗的兩個總統之一。

  一般而言,副總統的競選通常是稍遜一籌的。它作為一種陪襯,一種重外在形式而輕內容的例行公事,很少搞得場面壯觀或轟轟烈烈。幾乎歷來的當事人都明白它在很大程度上不過是尾隨著總統候選人四處走上一遭而已。但是羅斯福打破了這一傳統。

  自1914年競選聯邦參議員受挫,羅斯福踏踏實實地幹了6年,方熬到今天的出頭之日,所以他分外珍視這次被提名的機會,並且本能地將其同自己的政治夙願聯繫起來。儘管他已經大體上預見到它的結局,但性格使然,他決不能在眾目睽睽下偃旗息鼓或順其自然。很多似乎無望的事情正是經過苦鬥反而出現了轉機。況且,那條竭力向前延伸並將貫穿著他的事業的平行線依舊橫臥在他的意識深處——向特德叔叔看齊——特德叔叔被提名為副總統候選人時是42歲,而他現在才38歲。

  羅斯福迅速交代了海軍部的事務,隨即便與同事們揮手道別。海軍部的工作人員獻給退役的羅斯福一隻銀盃作為留念。羅斯福在臨行前對丹尼爾斯表達了動情的感謝,他尤其感激這7年多來丹尼爾斯對他的體諒和容忍,以及丹尼爾斯"在他竭力要飛上天去的時候,巧妙地教會了他在地上走的本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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