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盧梭 | 上頁 下頁
三三


  風暴前的隱隱雷聲已經開始聽到了,種種傳聞不斷出現。起初,盧梭對外界的傳聞並不在意,因為他覺得這太無可譴責了,太有靠山了,又在各方面都太合規定了。況且他想這本教育學著作是為了人類的幸福而寫的,怎麼會遭受知識分子,教會和國家的反對呢?怎麼會將他看成邪惡之士呢?在外界的壓力下,出版社也勸盧梭不要用真實姓名發表這本書,但盧梭堅持要面對那些無謂的攻擊。他想,他一直服從國家的規章制度,努力做一個忠順的公民,象其他法國人一樣遵守國家法律,總不至於因熱愛人類,追求人類幸福而遭受迫害吧。但是惡運卻降臨到了頭上,輿論界把盧梭和戴萊絲看成罪犯。

  幾天之後,元帥先生從一位德耶的教區神父那裡收到一封信,信裡有個通知,說是從可靠方面得來的消息:議院將極其嚴厲地對盧梭進行起訴,並注明某日將下令逮捕他。議員們甚至公開聲稱,光燒書沒有用,一定要燒死作者。盧梭對法國這種作法憤憤不平,1762年6月22日,他在寫給同鄉莫頓的信中述說了自己的心情:這樣的判決多嚴厲啊!我到底犯了什麼罪?有何證據?啊!巴黎的人民,這就是你們的自由!我實在感到懊惱。

  外界對我的指責愈來愈強烈,但是,如果停止寫作,我將會被公眾淡忘,人們也不會畏懼我寫的真理了。請你不要公開反對我,尊重公共的批評吧。

  判決終於宣告了。一天晚上,盧梭剛剛把由以法蓮山的利未人作結的那一卷《聖經》讀完,正在朦朧中思考著,忽然被響聲和燈光驚醒了。戴萊絲掌著燈,照著拉·羅什先生走了進來。他一見到盧梭便對他說:「不要驚慌,是元帥夫人派我來的,她給你寫了一封信,還把孔蒂親王先生的一封信帶來了。」盧梭打開元帥夫人的信,只見上面寫道:「你已經沒有時間為自己辯解了,因為當某人具有權威時,就不一定永保公正。看在上帝的面上,趕快來我這裡,你在這裡停留的時間只剩一天了。」

  法國議院裁決盧梭的《愛彌兒》為異教邪說,尤其是書中所描述的依照自然來教導兒童,只有自然才能使兒童成為有道德的人。此外,盧梭還認為一切宗教都是平等的,沒有宗教信仰的人一樣能得救,人們應該由自己的理性引導去接受宗教信仰。這些立論,對十八世紀的歐洲來說,無疑是對統治階級的一種挑戰,他的平等自由思想,是煽動革命的種子。於是,最高法院判決將《愛彌兒》焚毀,並立即發出逮捕令,要將盧梭打入監牢。

  盧梭與盧森堡先生及夫人會面後,眼見形勢危急,便決定離開那裡。與戴萊絲告別時,盧梭向她保證,無論他走到哪裡,將立即來接她。然後,盧梭與大家一一告別,坐上馬車,離開了蒙莫朗西。

  在旅途中,盧梭想起了他動身前夕讀的那一卷書,便用格斯耐爾的詩體,將「以法蓮山的利未人」為題材寫成了一篇敘事詩。盧梭覺得他從來沒有寫過一點東西能比這篇詩有更動人的淳樸風尚,更鮮豔的色彩,更樸素自然的描寫,更貼切的性格勾劃,更古色古香的質樸;他認為《以法蓮山的利未人》既使不是他的最佳作品,也永遠是他最喜愛的作品。

  盧梭從蒙莫朗西動身去瑞士的時候,曾決定到依弗東去。在那裡,他在老朋友羅甘先生家裡住下來。

  羅甘一家人都很歡迎他,孩子們成天與他嬉戲。盧梭原本打算在依弗東停留一下,看看風聲,然後去瑞士的。但是由於羅甘先生和他的全家強烈要求他留下,他於是就決定在那裡待下去。本城大法官莫瓦利讓先生又以其隆情厚誼鼓勵盧梭留在他的治下。羅甘先生又給他佈置房間,添置家具,令盧梭感激不盡。

  盧梭選定了搬家的日子,就連忙給戴萊絲寫信,要她來跟他團聚,在信中,他寫道:「我親愛的,如果你知道我現在已經安全了,相信你一定會為我高興的,我能否知道你的近況以及瞭解一下你是否還象以前一樣愛我呢?我非常盼望我們能重團聚。你可以選擇自己的去向,仔細想一想,我親愛的,想想你是否能和我一起過流亡生活?如果你來了,我會盡力讓你感到舒適的。如果你寧願居住在原地,這也是你的權利,請不要象別人那樣輕視我,那些人能讓我不快,但決不會使我失去正義與道德,我從未違反法紀,這你是很瞭解的。」

  盧梭還在信中囑咐她如何處理家裡剩餘的物品和變賣家具和書籍,私人物品留著等她來時一併帶來。

  然而,就是這個小小的要求,盧梭也得不到滿足,因為這時伯爾尼掀起了一場反對盧梭的風暴。雖然大法官竭力為盧梭辯護,但終歸無濟於事。6月18日,即從巴黎被通緝之後第九天,盧梭又在日內瓦被通輯了。良知、法律在這片「自由的土地」上被踐踏淨盡了!盧梭覺得全歐洲都在咒駡他。所有的雜誌,所有報紙,所有小冊子,都敲起了最可怕的警鐘。他成了一個反教分子,一個無神論者了,一個狂人,一個瘋子了,一頭猛獸,一隻豺狼了。

  盧梭怎麼也想不通,《永久和平》的編者會挑起紛爭,《薩瓦助理司鐸的信仰自白》的印行者竟會是反教分子,《新愛洛綺絲》的作者竟會是只豺狼,《愛彌兒》的作者竟會是個狂人!通輯令下達的第二天,盧梭就離開了依弗東,前往訥沙泰爾邦的特拉維爾山谷中的莫蒂埃村,住到了波瓦拉·杜爾夫人的兒子的一所房子裡。訥沙泰爾邦在整個十八世紀都在普魯士的統治下,盧梭在那裡會自然而然地得到庇護,免遭迫害的。7月11日,他在寫給老友莫頓的信中說:「我昨天抵達莫蒂埃,我的處境一定已使伏爾泰和杜金先生感到滿意了吧,他們急於想看到我被瑞士驅逐出境。」

  盧梭連續地遭受迫害和困難,他真想和戴萊絲儘快團聚,以便精神上得到安慰。戴萊絲接到盧梭的信後,也非常想去他的身邊,她在回信中表達了自己的心情,寫道:「我以我的心向你述說。」並說他們的愛至死不渝。不久,戴萊絲終於來到盧梭身邊,而且也帶來了一些他所需要的物品。患難見真情,他們感到相互間的依戀,覺得誰也離不開誰了。

  雖然盧梭在普魯士國王的庇護下避免了法國人和瑞士人對他的偏見和怨恨。但是,伏爾泰先生仍然不時地打聽盧梭的行蹤,以便從他的言行中尋找譭謗他的材料,從而達到中傷盧梭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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