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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這封信,作為盧梭18個月隱居生活的終結,是原先沒有料到的。那樣恬靜的日子,又有那麼動情的狂想和浪漫,以及隨之而來的風風雨雨,都給盧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記憶。在路易山的新居一安頓下來,盧梭被激憤起來的精力又不知到哪裡去了,各種病痛重新來折磨他:閉尿症復發,還添了個疝氣病,使他陷入了極其難忍的陣痛中。好不容易熬過了冬天,明媚的春光也沒把他的精力恢復過來,整個1758年他都是在有氣無力中度過的,他甚至感到自己的生命已經接近了尾聲。

  人際關係的侵擾也沒有隨著遷出退隱廬而擺脫。埃皮奈夫人和格裡姆本想用房子的事把盧梭逼到走投無路的地步,然後迫使他改口求饒,做出有失身份的事來。他們沒料到盧梭會搬得那麼快。格裡姆是早已下定決心要把盧梭搞得身敗名裂的,埃皮奈夫人似乎還沒硬下心來,她想緩和一下,便給盧梭寫了封信,信中沒有一個讓人難以接受的字眼,還說有機會要當面解釋那場誤會。盧梭早已對埃皮奈夫人失去信任,沒有覆信。她見盧梭已不可能回頭,就完全贊同了格裡姆的主張,加入了迫害盧梭的行列。

  他們在日內瓦和巴黎四處散佈謠言,羅織了盧梭「背信忘恩」的四大罪狀:1.退隱鄉間;2.對烏德托夫人的愛情;3.拒絕陪埃皮奈夫人去日內瓦;4.遷出退隱廬。他們的造謠誣衊在日內瓦產生了一定的影響,為盧梭日後的不幸遭遇埋下了種子;而在巴黎則影響不大,因為盧梭已有很高的聲譽,還因為這裡的人們普遍不願接受仇恨的情緒。盧梭面對這種誣衊和詆毀,仍保持著淳樸的性格。他對黨派之爭,勾心鬥角之類恨之入骨。但他知道自己孤身一人,遠在異國,與世隔絕,無依無靠,惟一能做的就是:堅持自己的原則和義務,大膽地走正直的道路,絕不有損于正義和真理而諂媚和敷衍任何人。他們確實懼怕盧梭的名聲,所以煞費苦心地要把盧梭的名聲徹底毀壞。格裡姆採用的方法是欺騙那些正派人,把盧梭身邊的人拉走,不讓他有一個朋友。盧梭也隱約感到一些朋友無緣無故就對他冷淡了,這對生性坦白的他來說是一種極大的苦惱。幸好這時有一件事使他分了心,才多少排遣了心頭的鬱悶。

  盧梭以前聽狄德羅說過,達朗貝在《百科全書》裡寫了《日內瓦》的條目,他與日內瓦上流社會商量好以此換取在日內瓦建一個劇場。盧梭認為這些人在自己祖國耍了誘惑手腕,所以一直等待著載有這篇文章的那本《百科全書》出版,以便針對它寫文章批駁。這時他收到了那本書,儘管身體多病,心情不好,而且天氣寒冷,新居條件不好,他還是懷著一片熱誠,用了三個星期的時間,寫成了《給達朗貝論戲劇的信》。文章中談到了法律,談到了對公眾輿論的引導,但重點是對達朗貝等人力圖在日內瓦修建劇場、搞封閉式娛樂提出尖銳的批評。

  達朗貝提到在一個共和國裡需要演劇和運動會,盧梭回答說,是的,必須有,而且有很多。它們正是在共和國裡成長起來,正是在共和國裡它們像在節日裡那樣五光十色,鮮豔奪目。除了我們這個民族之外,還有誰能這樣喜歡聚會、喜歡相親相愛而且永遠團結在一起呢?我們已經有許多這樣的公共節日,假如再多一些我更高興。但是我們決不要搞那種封閉式的娛樂,它只能容納少數人參加,照例總是關在一座陰沉沉的洞穴中,他們怯生生地坐在那裡,在淒涼的寂靜中鴉雀無聲;眼睛所見的都是使人討厭的東西,如公牆、鐵釘、士兵和刺眼的奴役及不平等的畫像。

  不,愉快的人們,這些不應該是你們的節日!你們應該到野外露天底下去聚會,在那裡,你們將飽餐幸福的甜蜜感。讓你的快樂既不是圖利的,又不是柔靡的;既不是強制性的東西,也不讓賺錢的意圖敗壞它們;讓它們成為像你們一樣自由、寬大;讓陽光照耀著你們純潔無邪的表演,這時你們將演出人眼所能看到的最精彩的一幕。這封洋溢著溫和氣息的長信發表於1758年10月20日,它阻止了在日內瓦建立劇院的計劃。盧梭在這件事上取得了很大成功。這是盧梭跟哲學家們決裂的一個標誌。這封信還附載著這樣一個內容:公開宣佈和狄德羅絕交。在盧梭即將完成《給達朗貝論戲劇的信》的寫作的時候,意外地收到了烏德托夫人的來信。信中說,盧梭對她的熱戀全巴黎都知道了,這一定是盧梭把這件事告訴了其他人。這風聲傳到聖朗拜爾耳朵裡,幾乎要了他的命,幸虧他信任她,最後他總算瞭解了她,才很快與她和好如初。盧梭讀信後,陷入了生平最傷心的悲痛。他大叫了一聲:「你也在內呀,狄德羅!名不副實的朋友!……」因為他清楚地記得,這件事他只告訴過狄德羅一個人。到這時,他才想到狄德羅和格裡姆是一夥的。

  聖朗拜爾是個既豁達大度,又重視友情的人,他知道盧梭正處在孤立愁苦之中,就到路易山看望盧梭。從他的口中,盧梭進一步知道了埃皮奈夫人的一些真相,這使他與埃皮奈夫人決裂後有些不安的心情得以消除。他還聽聖朗拜爾談到了有關烏德托夫人的幾個細節,這些細節只有盧梭一人知道,他又只告訴過狄德羅一個人,並再三請他保密。這個狄德羅偏偏就告訴了聖朗拜爾,想以此來破壞盧梭和聖朗拜爾的關係。經過這幾件事之後,盧梭認定狄德羅不是朋友,從而下決心與他絕交。他想學孟德斯鳩與杜爾納明神父絕交的榜樣,採用公開聲明的辦法。他用附注的形式把《教士書》中的一段話插進他的《給達朗貝論戲劇的信》中,並說明其原因,以此公開這個絕交決定。

  《給達朗貝論戲劇的信》出版後,盧梭將它分別寄贈給一些朋友,其中包括埃皮奈伯爵。兩個星期後,盧梭收到埃皮奈先生的下面這封信:

  先生,你惠贈的書收到了;我讀著非常高興。凡是從你筆下出來的著作,我讀著總是感到同樣的喜悅。請接受我的謝意。如果我的事務容許我在你鄰近的地方住一些時候的話,我早就登門致謝了,不巧的是今年我住在舍弗萊特的時間很少。杜賓先生和夫人要我下星期日在舍弗萊特請他們吃飯。我打算還邀請聖朗拜爾、弗蘭格耶兩先生和烏德托夫人跟他們同席。如果你也肯來的話,先生,那我就欣幸之至了。我請的客人都希望你來,如果那天他們能跟你一同度過一部分時間,一定也和我一樣感到十分欣幸的。順致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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