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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我慶倖避開了柳蒂老爸的憤怒。畢比印納的侄女年紀還小,她可以再等一等……」

  「您聽到了有關樞機主教法冠的傳聞嗎?」

  「說的是畢比印納嗎?」

  「不,是您。」

  「這純粹是謠傳,小姐。這只會增加我的嫉妒者和仇人。每個渴望成為樞機主教的僧侶,都會把我看作是他的競爭者。真實的情況是,對於這件事,聖上從未對我提起過。再說,樞機主教的法冠難道會落到一個雙手沾滿顏料的畫家頭上來嗎?更何況我的出身微不足道。」

  「當聖上看到畫有我頭像的草圖時,他說了什麼呢?」

  「他笑著看了看格拉西斯,似乎在問:這是誰?朱裡教皇顯然一眼就看出,畫上的薩福並不僅僅是一個抽象的象徵,您的美……」

  「請別恭維我,拉斐爾,因為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格拉西斯當即說出了您的名字。聖上的眼裡閃過一絲譏笑。當時若是我膽子大一些,我會請求聖上讓我把他的表情畫下來。後來,我還是憑記憶畫了幾張速寫,畫得很不成功。人在發怒,眼睛卻有笑意,這樣的雷霆萬鈞之神難道畫得出來嗎?」

  「難道朱裡從來不笑?」

  「當然會笑,只是很難笑一次。即使他是眾神之父,在奧林匹斯山上也未必活得開心。」

  奶媽將小盧克列西婭抱過來了。伊姆別利婭俯下身去,將這輕得幾乎沒有重量的繈褓抱了起來。這女孩難道是精靈投生的嗎?

  「明天上午讓瑪格麗特到我這兒來吧,好嗎?」

  「這個伊姆別利婭是什麼人呢?」

  瑪格麗特問拉斐爾。

  此刻,他們相依著坐在朱裡亞大街85號的新居裡。按照拉丁文契約,他們二人各擁有這幢樓產權的一半。現在,屋裡幾乎什麼家具也沒有。

  拉斐爾暫時還不想購置,因為本周內教廷顯然還不能付清他的工錢。往窗外,看得見幾幢剛建成的房子,它們的正面牆壁全都刷成黑色。還看得見遠處的聖馬利亞教堂,就是他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現在,麵包、牛奶和其他生活必需品都有人送到家裡來,可是得多付兩倍的錢。瑪格麗特第一次看到賬單時,心都抽緊了:聖上啊,這兒的東西為什麼這麼貴呢?

  這個伊姆別利婭是什麼人呢?她的真名實姓叫什麼呢?她靠什麼財源過活呢?她真是美得出奇嗎?她真會寫詩嗎?她真看得懂拉丁文?她是個善良的天使還是個邪惡的魔鬼?過去愛過她的人都落得了什麼樣的下場?在吉基從布法洛爵士的手中將她連同作為抵押物品的堂皇建築接管過來時,她是如何生活的?待她人老珠黃之後會有什麼樣的結局?她的女兒長得漂亮嗎?長得真像吉基嗎?吉基是否懷疑這孩子的親生父親不是他呢?他真是那樣愛伊姆別利婭嗎?還有,瑪格麗特明天去拜望她的時候,該如何稱呼她呢?

  「你同我一起去嗎,拉斐爾?怎麼,你將把我留在那兒?待你從梵蒂岡回來之後才接我回家?我害怕……你知道,我連什麼叫做藝妓都弄不明白。說真的,藝妓是什麼樣的人?是貴族女人嗎?是能夠成為貴族的女人?是王公貴族的情婦?教廷能容許這樣的女人嗎?羅馬能讓女人今天同這個男人、明天又同那個男人廝混嗎?你知道,在我們錫耶拿……

  姑娘們連句粗話都不准說,否則會被老人打嘴巴。你看我說得對不對:

  藝妓就是妓女、淫婦,即神父們稱為蕩婦的那種下賤女人。我見過這樣的女人……怎麼?不是?」

  起初,瑪格麗特對於到朱裡亞大街那一頭去的事,連聽都不願聽。

  可是,珍珠項鍊實在太可愛了。這個被趕出家門的麵包女郎能到何處去弄這樣的珍珠項鍊,以及這半幢樓房呢?這對她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當拉斐爾勸她搬到這裡來住時,她只想到進修道院。在這世界上,她並不是惟一受撒旦誘惑的姑娘,像拉斐爾這麼富於魅力的魔鬼,她怎能拒絕呢?

  住進這裡來後,她漸漸習慣了。她同拉斐爾一起甚至到特拉斯傑維勒的草地上去散步,短短的佛羅倫薩披風使他們的愛情避過了路人的眼睛。在那些美妙的時刻,他們似乎超越了罪惡的塵世。當他們重又回到現實裡來時,瑪格麗特簡直不敢相信她還能見到拉斐爾。他是受當今權勢者青睞的畫家,聖上本人的畫師,說不定明天還會成為樞機主教,若是他拋棄了她,她能求助於誰呢?哪個修道院會接受她呢?她甚至還不知道,特拉斯傑維勒的平民女子墮落後通常去的是哪個修道院。「或許,我現在就已經成了藝妓吧?」她想,「否則,我為什麼要去拜訪伊姆別利婭呢?在老家錫耶拿,人們還稱我為小姐哩。」

  可是,如果她不進修道院呢?她能有別的出路嗎?……

  她記得,那一天,當拉斐爾來到她家時,正好她一個人在屋裡。

  「我們到公證人加比先生那兒去吧!」拉斐爾不由分說,便把她領出門去。

  他們來到官方批准的公證人辦事處。在這間發黴的辦公室裡,幾個錄事正在忙著記錄他們的上司用拉丁文作的指示。瑪格麗特從未進過這種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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