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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一年多以前,梅雷迪斯就打算註冊進入他的家鄉州奧克斯福德地方的這所由納稅人出資維持的公立大學。一長列的法院裁決,包括最高法院的裁定,全命令准許他入學並結束地方官員的阻撓活動。可是公然的違抗卻以一個世紀以來空前未有的方式繼續著。這時,第五巡迴區聯邦上訴法院——由八名南方法官組成——判定密西西比州州長羅斯·巴尼特和副州長保羅·約翰遜由於阻撓梅雷迪斯入學而犯有蔑視法庭罪。法官們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指示聯邦政府強制執行法庭的判決,並鎮壓一場近乎叛亂的行徑。

  總統和司法部長承擔了這個責任,穩步地、謹慎地採取行動來對付這個事件。他們希望在聯邦中種族隔離最嚴重、偏見最深的這個州裡避免使用武力或引起暴力行為。他們希望不使州長巴尼特變成殉道的英雄。當時外間謠傳他打算同比較有頭腦的、說話溫和的約翰·斯坦尼斯競選參議員。他們希望勸說密西西比州的官員——最後也勸說大學的行政人員——和平地、負責地按法律行事。最後,他們希望證明在不採取行動和採取使用聯邦部隊這一行動之間,可以採取許多其他的步驟——包括使用專門應付這種局勢而受過特別訓練的少數、許多、甚至整個中隊的聯邦執法警官(包括代理執法官、邊境巡邏警察和聯邦監獄警衛隊)。

  1962年9月下旬,形勢急轉直下。在這個月的最後十天裡幾乎每天都作出了新的努力——在法庭上,在大學裡,在州立大學董事會中,在州長辦公室或是在同州長私下通的電話中。陪同梅雷迪斯的執法警官人數逐天增加。同巴尼特的談話一次比一次尖銳。鮑勃·肯尼迪和卓越的司法部副部長伯克·馬歇爾領導著這場鬥爭,這就再次突出地說明了巴尼特所藐視的不是約翰·F·肯尼迪,而是美國政府的尊嚴。

  到9月30日星期天,巴尼特終於認識到難逃的後果。總統發佈了一項聲明和一道行政命令,準備把密西西比州國民警衛隊置於聯邦政府的權力之下並部署一些其他的部隊。他宣佈將在星期天晚上通過電視向全國發表一篇演說。巴尼特在同司法部長和總統的一系列秘密電話商談中,提議允許他英勇地站在校門口,等執法警官的槍口對準他後再屈服。但這出小戲可能會冒風險,因為成群結隊的學生、縣司法官員、州警察以及每次發生這類衝突時總聚在一旁的幫手們可能會挑起一場暴力行動。州長仍然試圖顧全面子,於是提議在那個星期天總統發表演說之前,迅速地、悄悄地把梅雷迪斯送進校園。

  由於人們以為總統的演說將宣佈聯邦政府準備在星期一採取的行動,而奧克斯福德的校園在週末又是空空蕩蕩的,州長便可以佯裝不知,然後從傑克遜市他的辦公室裡發出激烈的抗議。巴尼特答應,一支龐大的州警察力量會保證梅雷迪斯的安全,不需要國民警衛隊或其他部隊。肯尼迪弟兄同意了這個計劃,認為這是避免逮捕巴尼特和部署一支武裝部隊的手段,但他們又不想完全相信巴尼特的諾言,於是把部隊駐在孟菲斯以保持警戒,並給保護梅雷迪斯的助理執法警官配備了鋼盔和催淚彈。

  我到達白宮時,發現總統——陪同他的有司法部長、馬歇爾、奧唐奈和奧布賴恩——在內閣會議室裡來回踱步,那裡同奧克斯福德保持著直線的電話聯繫。總統預定在星期天晚上七時半發表演說,在此時刻之前,梅雷迪斯在州警察和大學行政人員的護送下,已經乘車安全到達了校園裡的一個男生宿舍。但是總統對巴尼特的保證仍然有些懷疑,他對他的弟弟說:「我們不能聽任梅雷迪斯的生命冒險,或者聽其自然,使聯邦政府顯得很愚蠢。」他把演說推遲到晚上十點鐘發表。國內發生暴力行動的可能性使他比平日更為焦急。他仔細地改寫了他的演說,表明政府所做的不過是執行法院的一項命令,而且這個案件不是政府提出的,所以政府並不是主動要卡住密西西比人的咽喉。

  在此期間,一隊聯邦助理執法警官——最後達到五百五十人——在大學辦公大樓附近布崗,故意避開梅雷迪斯的不惹人注目的住處。這個隊伍不是一支部隊。他們全是穿便衣的,大多數來自南方,許多人本來在移民局或司法部的其他部門裡工作,並不善於武裝戰鬥。但是在執法警察總監詹姆斯·麥克沙恩和司法部副部長尼古拉斯·卡曾巴赫的領導下,他們紀律嚴明。那天夜晚,這些人和其他在場的司法部官員一直同設在內閣會議室的「指揮總部」——因為總統辦公室有二批攝影人員在工作,所以設在那裡——保持直接的電話聯繫。

  到晚上十時,當總統去廣播時,巴尼特已經發表了一項聲明,說梅雷迪斯是在他事先不知道的情況下「用直升飛機」偷偷送進學校的。他的助手通知白宮不需要更多的部隊了。可是在開始出現緊張跡象時,巴尼特提供的兩百名州警察事先沒有通知一聲就突然全不見了,只是在司法部長向州長辦公室提出強烈抗議後才又回去。這樣,當總統開始演說時,一群神情可怕的暴徒在一隊執法警官周圍集結起來。

  總統在演說中回顧了這個案件的過程,強調了聯邦法官所具有的南方背景,表揚了已經准許黑人入學的其他南方大學,並指出只是由於密西西比州沒有這樣做,才使聯邦政府捲入了這一事件。他提醒密西西比州的聽眾不要忘記這個州所具有的愛國主義勇敢精神的歷史傳統,最後向該大學的學生們——他們同這事件有著最密切的關係——發出呼籲:

  你們應繼承偉大的傳統,光榮和勇敢的傳統……讓我們
  既維護法律又維護和平,只有醫治好內部的創傷,才能轉向外
  部的更大的危機,並在保證人類的自由方面象一個種族那樣
  團結在一起。

  然而,絕大多數學生沒有傾聽或沒有注意總統的呼籲。當時開始攻擊新聞記者和執法警官的那二千五百多個地痞絕大多數同該大學沒有關係,他們甚至在總統發表演說時也這樣幹。密西西比州和南方各地來的地痞和種族主義分子一直集結在奧克斯福德,手中拿著棍子、石頭、鐵管、磚頭、瓶子、球棒、燃燒彈——還有槍支。執法警官用催淚彈還擊,但是並沒有拔出他們的手槍來。司法部長繼續爭取大學行政人員——包括那個受人歡迎的、老練的足球教練員——的有效幫助,但失敗了。密西西比州當地的國民警衛隊的到達,只使得他們的同鄉人更加惱火。

  騷動持續了一整夜,一名新聞人員和一個市民被打死了,兩百名執法警官和國民警衛隊員受了傷,卡車和大樓被焚毀,校園的凳子給砸爛後作為粗糙結實的投擲物使用,偷來的一部滅火機和一部推土機沖向行政大樓為他們開路,瘋狂的攻擊者在校園裡亂闖。但州長沒有重行大量出動州警察。總統本來認為最好是通過司法部長去對付巴尼特,這時他憤怒地拿起了電話,要求州長把警察派遣回去。他打斷巴尼特慢聲慢氣的推託和辯解,說:「聽著,州長,那裡已經有人被打死了,事態正越變越糟。多數事件都是在警察離開後發生的,我要求他們回去。再見。」他砰的一聲放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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