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科科·夏奈爾傳 | 上頁 下頁
四二


  她坐在長沙發邊上擺弄著她的首飾,把一團塑膠(大概是口香糖)平攤在一張很矮的中國式桌子上,弄得像餡餅皮子那樣,面前是一些盛放各色寶石的盒子和碗。寶石大小不一,有真有假。她把寶石取出,放在「餡餅皮子」上觀賞它們的五光十色她有不少名貴的祖母綠和鑽石,也有較為便宜的逞羅玫瑰紅鑽石和錫蘭的淺色藍寶石和黃玉。

  她讚歎地說:「再也沒有比這種純潔如水的黃玉更為美麗了。」

  威斯敏斯特公爵曾經送給她一套鑲鑽石的祖母綠首飾:一隻戒指、一副耳環、一隻手鐲和一條項鍊。另外還有兩隻鑲印度祖母綠的手銷,一些紅寶石和克什米爾藍寶石放在幾隻首飾匣裡。她把兩隻手鐲套在手上,說:

  「這兩隻手鐲戴在我的手上真有點滑稽。」她歎息地說:「還是除下好。」

  說著她就把手鐲脫了下來,然後又把所有的寶石放回了碗裡和首飾匣中。

  科科說:「我佩戴的是人造珍珠而不是天然珍珠。人家說我這樣更美。我想,應當讓所有的女人都能夠戴上人造珍珠,於是我就找人大量生產。我靠了珍珠和其他首飾賺了許多錢。如果我把這些錢都存起來,該有幾十億。」

  是風趣幽默?也許是吧。

  ◎身後的哀榮

  科科說:「對於我來說,能夠引起我興趣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死亡。」

  大家都在談論這件事。1971年1月10日星期日。科科在咽下最後一口氣之前不滿地說:

  「他們就這樣讓我死去。」

  誰讓她就這麼死去?她的貼身女傭替她脫去衣服,說:瞧,她臉上全是淚水。弗朗索瓦和莉魯·格倫巴赫不在場。他們倆經常在一起玩牌,等她入睡。

  弗朗索瓦解釋道:「只要我們在,她就安心了。不過,我們在這裡也會妨礙她入睡。」

  科科去世了。第二天,裡茲飯店的這個小套房仿佛成了停屍場。家屬們值起了班,她的侄女蒂妮·拉布呂妮反復說:科科不希望有人來看她。誰能自詡知道她身後的願望?她要和與她同生死的夏奈爾公司同存。她曾經對弗朗索瓦和莉魯說過:

  「如果我死了,你們把我帶到瑞士去,把我放在汽車的後座,你們倆的中間。如果海關查問起來,你們就說是夏奈爾小姐,她已經癡呆了,你們就別管了吧。你們不要幹蠢事,我在另一個世界裡還會和你們在一起的。」

  一科科還清楚地記得她在瑞士有棲身之地,金錢使她保持著權力。在瑞士,權力和金錢一樣,都不會貶值。金錢確保了她的獨立性,即使死後也是如此。在洛桑的陵園裡,她一個人占了兩個人的位置。墓的周圍是一片曠地,既安靜,又安全。

  夏奈爾小姐的時代是一個神權時代:出身高貴,擁有金錢的、人享受特權。不把她放在這個時代裡是無法瞭解夏奈爾小姐的。她深受這些習俗之苦,但還是接受了。然而,一旦擺脫了貧窮後,她自己也利用這些習俗,好像她生來就是享受特權似的。

  她是不是知道她已不久于人世了?她為什麼迫不及待地證實自己的報復行為?各家報刊已經多次傳播過她已經去世的消息,但是我見到她的次數卻更多了。

  「你明天還來嗎?我會準時來的。我知道你是不肯等人的,你想什麼時候走就什麼時候走。還有,我的建議你考慮一下吧。」

  我確實說過要和她一起領導夏奈爾公司。領導……就是聽她支配。她會怎樣回答呢?其實我只是想幫助她,昭示她的勝利,因為她戰績輝煌:她的長裙戰勝了短裙。

  馬克·博昂感歎地說:「最終還是『她』勝了。」

  與上一年相比,銷售額上升了30%。極其簡單的黑色長裙成了全世界顧客的搶手貨。我曾經建議讓卡特琳·德納芙和馬萊娜·迪特裡希穿上這種裙子,拍成照片刊登在《巴黎競賽畫報》上。《婦女服飾》在紐約為夏奈爾式的服裝作過一次民意測驗。結果表明:紐約第三街上的各大服裝製造商因追逐超短裙的狂潮,損失了幾億美元。科科從報上剪下了這篇文章,放在手提包裡,把它視作貴族身份證,不時拿出來給人看。

  「他們為什麼不在法國這麼說?」

  「他們」指的是她的敵人,首先是時裝記者。她為法國爭得了榮光。一次,我們一起在裡茲飯店的餐廳裡用餐,她一點也沒有行將就水的樣子。科科坐在;臨近前廳的一張桌子上,看著從康邦街回到飯店的美國女人。她們常常在酒吧稍作停留後才回飯店。一位美國女人過來和她說話,身邊站著她的丈夫。這位丈夫叼著雪茄,說他很願意掏錢讓他的妻子在夏奈爾公司,而不是別的公司買衣服。科科聽了十分高興。她為我要了法國產的白葡萄酒和牡蠣還像剝土豆似地為我剝了一個雞蛋。

  聖誕節前一天或前兩天,她要我在傍晚電視節目結束後上她那裡去。

  「我要讓你看看我的服裝新款式。」

  她說這話時很自信。離開她後我問了女工頭:

  「展示會是不是提前了?」

  「完全沒有那麼回事,還是一月底。」她肯定地說,一副使你不得不信的樣子。還說:「你該知道,這個時候她是亂說一氣的、」在科科的腦子裡,展示會已經準備就緒。這天晚上,7點不到,我應邀前去,整幢房子已經一片寂靜,但是科科沒有忘記我們的約會,她在等我。弗朗索瓦在哪裡?他去為他的孩子們買玩具了。我們再回到裡茲飯店,她希望人家看到她。她為能引起人們的好奇,從而有利於夏奈爾公司而高興。

  她說:「我比戰前更加有名了,現在甚至連平民百姓都認識我了。」

  真是一座歷史的豐碑。「科科,這就是科利」德國人這麼說,西班牙人也這麼說。可惜日本人還沒有這樣說過。

  她穿著風衣離開了公司。風衣領口上系著一條黑色圍巾,披著一條紅色披肩。她站在鑲有許多鏡子的樓梯上,脫下禮帽,模仿雅克·夏佐登臺演戲的動作。她說:

  「夏佐是這樣弓著身于向觀眾致意的。」

  她的黑如墨漆的馨發中有一給白髮。

  「利法爾看到夏佐就嘲笑他。塞爾日已經70多歲了,每天還要排練二小時。他到處演出。在開羅時,所有的人都用俄語和他說話。許多俄國人定居開羅,他們擁有一切。俄語是埃及人會說的唯一的外語,連出租車司機也會說上幾句,他們還會說一點英語,但是,法語……」

  她的帽子、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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