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科科·夏奈爾傳 | 上頁 下頁
一四


  「她集多種才華於一卡,所有的人:維亞爾、教納爾、斯特拉文斯基、畢加索部對她深為愛慕。她提出的奇妙想法都成了時裝的模式,並且立即受到青睞,設計師們馬上進行開發,記者們不惜引用。頭腦空空的上流社會的仕女們亦步亦趨地加以模仿。米齊妞是現代巴羅克風格的王后。她一生追求怪誕,追求珠光寶氣。普魯斯特說:她是一個愛賭氣,狡猾詭詐的人。她把彼此不相識的人聚集在一起,接著又弄得他們不和。菲利普、貝爾特洛說,她是一個玩弄奸詐的天才,殘酷手段的高手。切不可告訴她你的所愛。只要米齊俄在打門鈴了,他就反復說:『貓來了,快把鳥藏起來。』」

  值得提一下的是米齊娜悲劇性的出身。她的母親索菲·戈德布斯卡住在布魯塞爾,等著在聖彼得堡為特羅貝茨科伊王子裝飾宮殿的丈夫歸來。一位為了她好的匿名人告訴她說她的丈夫與一個年輕的姑娘織起了愛網,並且有了一個孩子。她的母親立即動身去聖彼得堡。米齊妞說:「天知道出了什麼奇跡才讓她在長途跋涉後到了冰天雪地的俄國的。」她慢慢地爬上了蓋滿厚零的臺階,在打門鈴時靠在門框上喘了口氣。這時門縫裡傳出了她熟悉的笑聲,她的手終於沒能完成打鈴的動作。

  可憐的索菲洩氣了,突然感到疲憊不堪,只得住進一家小旅館。她給她的哥哥寫了一封信,讓她通知她的丈夫。在她丈夫趕來時她已經生下了米齊哪,這時她只剩最後一口氣了。米齊姬寫道:「我的出生悲劇深深地影響著我的命運。」

  米齊妞是由祖母扶養長大的。她的祖母住在布魯塞爾郊區的一座豪華大宅裡。祖母家愛擺闊氣,常常接待許多藝術家。米齊姐就是在這座大宅裡坐在李斯特的膝上彈鋼琴的。比利時王后也常來這裡。孩提時的米齊姬曾經闖進過廚房和地窖,在那裡看到掛在鉤子上的整爿羊肉、牛肉和豬肉。「這些血淋淋的、鐘乳石般的東西令人不寒而慄,等著被斬成碎塊供我的祖母和她周圍的魔鬼食用。」這段話令人想起科科在她姨媽家看到廚房案板上劈成兩爿的豬肉時噁心得再也不想吃東西時的情景。科科就是根據米齊妞的回憶,編造自己艱辛而又闊氣的童年生活的。

  米齊姬還為她提供了其他什麼東西。她和科科以及她的第三任丈夫何塞·馬裡亞·塞爾特一起在索邦神學院讀過幾年書。

  科科對我說:「沒有米齊娜,我也許會像白癡般地死去。」

  塞爾特是薩爾瓦多·達裡的前輩。他誇誇其談,裝腔作勢。他有什麼才能?他是一個臉色陰沉、滿臉鬍子、身材高大的人,喜歡喬裝打扮,常常披著斗篷,頭戴闊邊帽。他說在西班牙國王面前他也戴這種帽子。但是,在科科面前,他脫下了闊邊帽。

  他說:「我可以騎著馬進西班牙的教堂。」

  一次,他與米齊姐相遇。為了使米齊啞大吃一驚,他大談怎樣使鶴在一大堆青蛙面前餓死。他說只要把鶴的緣尖剪去就行了。從此以後,米齊妞與他就沒有了距離感。塞爾特和達裡一樣,說法語帶有卡塔盧尼亞的口音。他有聲有色地對米齊姬描繪被他化裝成海狗的鴨子看到由他精心粘貼了鴨子羽毛的海狗時如何地驚慌。這種男人怎麼抵擋呢?他的胃口也極好。一位對此大為震驚的美食家說,人們只好給他吃整只的雞鴨。他從不給人一小盒巧克力,要給就給一車。他畫的壁畫也極大,對所有畫家他都了若指掌,讓他當導遊最好不過了。

  科科說:「聽他說話我覺得自己也變得聰明了。」

  米齊啞介紹斯特拉文斯基、畢加索和科科認識。戰後真是一個不可思議的時期。科科輕鬆地賺了錢,事業上的成功使她成為一個吸引力,真是令人難以置信。科科說:

  我對俄國芭蕾舞團十分傾心。我很喜歡音樂,音樂使我生活在奇觀妙景之中。當我聽了瓦格納的作品後,我就對他十分欽佩。我生來就是為了接受這種東西的。現在您聽見有些人對您解釋什麼是他們的幸福……其實他們的幸福是微不足道的,而且他們的不幸也不足掛齒。而我在俄國芭蕾舞團和其他許多事情之間……哦,我自己也做過一些事,甚至還辦過一張報。有時我似乎感到沒有生活過,人們沒有給我時間生活。戰爭開始後我才有了像樣的生活。我想得很多,慢慢地思索。以前我太忙了,總有不少事要做或者要著手去做。我也想忘掉些什麼,但很困難。忘記什麼,我也不大清楚。也許是忘掉自己在生活吧。您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很煩,很會激動?其實再也沒有比我更懶的人了。我可以成天躺在沙發上什麼也不幹。我總是懶得讓人無法容忍,但是……

  我很喜歡俄國芭蕾舞團的演員,至少是其中某些演員,其他演員不怎麼喜歡。我為什麼要管這些閒事呢?是為了擺脫煩惱。那麼結果又怎樣呢?我和這些人連友誼也談不上。我問塞爾日·利法爾,佳吉列夫對我的印象怎麼樣。

  他回答說:

  ——你使他害怕。

  我原以為他會這樣說的:感激,太感激了,還有一點愛慕,而他卻說:

  ——你使他害怕。

  而這確是真的。這才像佳吉列夫說的話。他一生都處在擔驚受怕之中,怕他的戲不能上演,怕不能表現自己,總是怕。他很冷漠,不喜歡任何人,對任何人都沒有純潔無私的感情。如果您知道塞爾日(利法爾)是怎樣生活的話……有時塞爾日也恨他,那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佳吉列夫要他工作、不停地工作,把他派到博物館去,常常把他當作一條狗似地對待。

  那個總是在這裡的佈景師叫什麼名字?噢,對了,叫巴克斯特。他就像一隻鸚鵡,真讓我好笑。這些人都很滑稽。巴克斯特老追著要為我畫像,一點也不怕難為情。他喜歡吃吃喝喝。他佈景做得很好,看上去就像天堂一般。我第一次看《山魯佐德》時就著了迷,一切是那麼美,舞又跳得極好。現在的所謂芭蕾舞簡直無法與之相比,我深信自己沒有弄錯。最使我驚奇的佈景是用一幅畢加索的畫來說明斯特拉文斯基作品中的一個什麼東西,這不是「炫耀」。我不太明白「炫耀」,這太新了,新得使我有點害怕。我弄不清這樣做是不是美?「三角帽」這是後來的事。我對畢加索產生了強烈的感情,被這種感情所左右。畢加索人很壞,但卻吸引著我。他看我時的目光就像老鷹猛撲獵物時的目光,使我害怕。他走進大廳時,即使我還沒有看到他就感到他來了,他的眼睛盯著我。他還常常嘲笑我。真的,他很壞,他們都很壞,彼此從不恭維。我從來沒有聽到他談錢的問題,只談藝術和演技,而且很熱烈,和現在完全不同。

  我並不專和富人交往,他們有時也很平凡。我寧可和一個有趣的流浪漢而不願和一天到晚談錢的富人一起吃飯。和有錢人在一起真乏味。

  當然討人喜歡的富人也是有的。我喜歡他們是因為我不必擔心為了他們而改變自己。富人和有錢的人並不是一回事。有錢的人會花錢,這些年來我就是這樣。對於我來說,錢就是自由,完全的自由,而不是其他。錢可以讓人們喜歡的作品上演。我很喜歡俄羅斯芭蕾舞團,我只有一個要求:不要讓人知道是我出的錢。

  佳吉列夫想上演《春天的加冕禮》。俄羅斯芭蕾舞團成立之初我對這些演員並不瞭解,戰後才有所接觸。我問佳吉列夫:

  ——這要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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