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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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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雅諾施在我於1937年發表的卡夫卡傳記中已經首次被提及,當然只不過在比喻中,說得更清楚些:隨著他父親的形象出現,沒有提到名字。在第三章中我描述了卡夫卡如何善於同他工作的辦公室內的同事們,即工人工傷保險公司的同事們交朋友,包括「同非常普通和思想非常混亂的心靈」。我舉例談到一個監察員,弗蘭茨曾將他的記事本轉交給我。現在我又找到了那個記事本,在現在這個時刻它正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這個記事本開頭寫著這麼一句話:NOSEXULESFILllEVAEINHACLACRIMARUMVALLE(見上面第三章)。這本記事本的充滿幻想和獨特思想的編撰人不是別人,正是雅諾施的父親。我既結識了父親,稍後也認識了兒子。人們會注意到,雅諾施一書的詮注落款是「阿爾瑪·烏爾斯」這個筆名,這便會令人感到與剛才提到的記事本有聯繫。父親高雅的形象和他不幸的異族婚姻感人的次要主題,在古斯塔夫·雅諾施的記載中,在卡夫卡形象的主旋律之外清楚地得以表現(這裡可對比卡夫卡關於雅諾施父親的評價,見《緻密倫娜書簡》第121頁)。對卡夫卡來說,他同雅諾施交往的整個時期處於「密倫娜·耶申斯卡一波拉克」這個命運攸關的信號之下。雅諾施於1920年3月底認識了卡夫卡。卡夫卡日記從1920年1月到1921年10月15日這段時間是個空白,與此有關的本子或散頁無處可找。1921到10月15日卡夫卡第一次提到,他把他所有的日記都交給了密倫娜。有可能他那時正好將與這一偉大的愛情插曲有關的部分毀掉了。他死後,密倫娜把這些日記帶給了我,還有長篇小說《失蹤者》和《城堡》的手稿,這些保存在她那裡,指定要交給我的。密倫娜在卡夫卡死後寫給我的談及這些事的那封信,我把它作為倒數第二封摘引於下。卡夫卡在日記中以M.標示密倫娜,有關的筆記我在其他地方(在卡夫卡父母的住處,在弗蘭茨暫住過的小房間裡)找到,可循跡至1922年5月。那種一開始即成為卡夫卡最大幸福的狂熱的關係很快出現了悲劇性的轉折。我保存著卡夫卡的一封信,他在這封信中懇求我阻止密倫娜再去看他。讀者在將載入卡夫卡斯有信件的那本書中見到這篇東西。 這就是雅諾施交給我們的談話內容之暗淡背景。對當時充滿心中的巨大苦惱卡夫卡只是隱隱有所提及,此外,他以客觀地進行哲學思考的人出現,以縱覽的方式關心著世界大事、各民族和各階級以及各宗教間的鬥爭。這在一定程度上表現了卡夫卡在他一生幾乎所有情況下持有的巨大的自製力——除非是他坐在日記本前或在與最親密的朋友談話時。 雅諾施轉達的卡夫卡的話給人以真實可靠的印象,它具有卡夫卡通常講話風格那種不會誤認的標記,這種風格也許比他寫作的風格更簡明,更精確,對於卡夫卡來說,要說什麼沒有意義的話是絕對不可能的。我從未從他嘴裡聽到過一句不深刻的話。即使在他談論最日常的普通事情時也同樣如此。對他說來(也同樣對正在與他談話的人說來),根本就不存在日常。他從不刻意追求思想深刻的格言,而是一切都自然輕快地從他嘴裡湧出,他的話在胚胎狀態中就是奇特的,奇特地誕生,根本無須去尋求奇特性。當他沒有重要的話可說時,他寧可閉口緘默。在同雅諾施談話中的素材範圍也是我自己在無數與卡夫卡的談話中所熟悉的,我毫不困難地認出這些話題素材正是卡夫卡關心的核心範圍。 在我的卡夫卡傳中我僅以一段簡短的解釋將雅諾施作證的這一整段時間一筆帶過。由於那時密倫娜還活著,我有所保留。在那以後,我們從瑪加蕾特·布伯一諾伊曼的書中(《斯大林和希特勒管制下的囚徒》知道了更多關於這位不平凡的女性的事,也知道了她在集中營中的可怕的死亡,還有她感染所接觸的所有人的那種神奇的、鼓舞的力量。卡夫卡(192年1月18日日記)曾將她的品質說成「無所畏懼」。現在卡夫卡給她的信為我們提供了新的認識她的手段,此外還有維利·哈斯撰寫的跋和密倫娜這個真正了不起的女人的重要的肖像畫。在一定意義上,她生存方式的光芒也在雅諾施的記載中反映了出來,儘管她的名字從未被提到過。可是要理解卡夫卡對雅諾施講過的許多話並找到正確的回音,就必須考慮到,在卡夫卡當時特別用心考慮猶太人問題的時候(如對話所示),他愛上了密倫娜這麼一個捷克女基督徒,而且她的兩個女友都嫁給了猶太人。密倫娜的丈夫也是猶太人。為了跟他結婚,她與站在政治舞臺上的、身為民族主義思想特別強烈的父親這個捷克人之間爆發了最激烈的衝突。卡夫卡處在這樣全新的、激動人心的環境中,面臨這樣的抉擇,使他能更深入地觀察猶太人問題。 在讀了雅諾施的《談話》及《緻密倫娜》後我才明白,卡夫卡偉大的長篇小說《城堡》提供了根本性的注腳,這是一首驚人的悲劇敘事詩,寫的是一個陌生人,一個無家可歸者,他想要在他所選擇的家鄉紮根,卻不成功。 撇開《城堡》之外的一切更廣泛、甚至包羅萬象的宗教內容不談,不可忽視傳記住這個前提。推諾施無意中為幫助理解這些內在聯繫作出了重大的貢獻。關於這些內在聯繫,密倫娜給我的信件(八封信,一部分對卡夫卡作了廣泛的分析,談到了他與她的關係)和我自己關於卡夫卡生命的那個階段的筆記,以及密倫娜口頭對我的敘述還能告訴我們一些什麼。人們可以在長篇小說《城堡》中找到卡夫卡對密倫娜的愛情關係的反映,這些往往是以古怪的疑惑和輕蔑的方式表達出來的。這是所發生事情的強烈的扭曲變形,也許只有用這種手法才能拯救他脫離危機。密倫娜在長篇小說中是以極端漫畫化的形象借「弗麗達」之身出現的。她為了搭救卡夫卡(K.),邁出了關鍵性的步子;她與他結合,與他一起在貧困和放棄享受的情況下建立了家室,然而愉快而堅定,她想永遠屬他,並通過這一點引導他回到質樸和直接的真實生活中來。可是就在K.取得進展,抓住伸來的手的同時,對那個女人產生影響的先前的聯繫又冒了出來(「城堡」、民眾、社會,尤其是那位神秘的先生克拉姆,在他身上可以看到的是以誇張的、妖魔化了的嚇人形象表現出來的密倫娜內心無法擺脫的合法丈夫),夢想中的幸福很快便告終結,因為K.不願只獲得一半權利,他希望的是獨自將弗麗達娶為妻子,而不能讓她老是為「城堡」的信使們,那些謎一般的助手,為克拉姆所佔有。可是她卻背叛了他,回到了她曾經擺脫的「城堡」的勢力範圍中去。隨著故事的發展而清楚起來,K.心中整體獲救的願望之火燃燒得遠比弗麗達堅決,弗麗達心中的願望像點燃的稻草般一燒便盡,或者很快就失望了。密倫娜口頭告訴我,她的丈夫得知卡夫卡是他的情敵並想要娶她時,他重新開始對地產生興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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