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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基辛格為了把國務院排斥在外,甚至只依賴中方翻譯進行談判。這樣,國務院中就無人知道事情的進展。

  毫不奇怪,國務院開始對這份公報吹毛求疵,「這就是不讓別人參加談判所付出的代價。」基辛格過後也承認。

  基辛格在給尼克松的備忘錄中,儘量使國務院的意見看上去不值一提。尼克松氣壞了,穿著內衣在賓館裡沖進沖出,嘴裡咒駡著要清除國務院,解雇羅傑斯。

  基辛格為了撇開國務院,堅持所有與中國的通訊都通過秘密渠道送到他辦公室。荒唐的事發生了。尼克松要送給中國一頭麝牛作為禮物,這頭麝牛得了獸介癬,基辛格那撥忙得焦頭爛額的助理們為了索取不讓這頭牛掉毛的藥方,不停地給國內打電報,當然,這都是利用避開國務院的秘密渠道。「亨利背著我跟越南談判已經很過分了」,羅傑斯告訴一位助手,「但他為一頭得了獸介癬的牛也這樣幹,真是忍無可忍。」

  三角外交政策的形成和順利實施是尼克松和基辛格共同努力的結果,這一點並不叫尼克松感到愉快。「他似乎總害怕他得不到充分的榮譽。」基辛格說。

  尼克松回到白宮後,命令霍爾德曼為他的聲譽發起一場公共關係運動。在長達17個段落的備忘錄裡,尼克松詳盡地把自己的外交能力吹噓了一遍。他要求霍爾德曼不要把備忘錄直接給基辛格看,而是根據尼克松的要點,以霍爾德曼自己的口吻再寫一個備忘錄交給基辛格,讓基辛格兜售給他的新聞界朋友。在尼克松的備忘錄裡,他有意用第三人稱描述自己,其中一點令人十分有趣。

  「他能抵禦任何放在他面前的誘惑,特別是中國人做的花生和其他一些好吃的東西。」

  這是在拆基辛格的台,正如尼克松一直津津樂道的,基辛格在談判的時候總不忘塞一嘴的花生或其他能夠得著的零食。尼克松在他那漫談式的備忘錄中還向霍爾德曼解釋道,「吃會導致反應遲鈍。」

  忠實的霍爾德曼果真第二天給基辛格送去一份以自己名義寫的、包括尼克松大部分要點的備忘錄。基辛格後來寫道:「霍爾德曼的建議有些很有道理,有些古裡古怪。」

  尼克松在參觀十三陵的時候,一個美國記者注意到一些在那裡遊玩的衣著鮮豔的姑娘們是有意安排的,不是普通的遊客,他把這點寫進了自己的報道。在美國人離開北京之際,周恩來把這個問題提了出來。「這是製造假像。」這位中國總理以美國總統不可想像的坦率說,「你們的新聞界給我們指出了這一點,我們承認我們做錯了,我們不想隱瞞這個錯誤。」

  尼克松沒把周恩來有關隱瞞的危險的話放在心上。相反,輪到他回答時,他說那些漂亮姑娘很賞心悅目,並且批評美國的新聞界不可靠。

  回到華盛頓後,「管子工」單位的老手豪佛德·亨特用艾德·華倫這個化名雇傭大學生打入民主黨。與此同時,他的同伴G·格登·裡迪與司法部長約翰·米切爾商討一項經費達50萬元的對民主黨的竊聽計劃。竊聽的第一個目標是水門飯店的民主黨總部。

  2.我要去莫斯科

  儘管北京最高級會晤得以成功舉行,莫斯科5月份最高級會晤也即將到來,北越發起春季攻勢的決心沒有被動搖。相反,為了對1972年的美國大選產生影響,他們作出更大的努力向非軍事化地區進攻。

  中國與北越的聯繫不如蘇聯與他們那麼緊密。再說,尼克松和基辛格似沉浸在新近建立的中美友誼中,不願挑起事端。

  為北越提供大部分武器裝備的蘇聯就是另一碼事了。多勃雷寧被召到白宮,在尼克松的要求下,基辛格威脅說,如果北越不停止它的春季攻勢,美國將取消與蘇聯的最高級會晤。

  多勃雷寧不止一次收到這種警告,但他照舊若無其事地邀請基辛格4月去莫斯科安排最高級會晤,他太瞭解這屆政府的重心所在了。

  果然,基辛格決定接受他的邀請。

  基辛格承認,在他想要去莫斯科的願望中,自負起了很大的作用。

  「在最高領導層,虛榮心與對國家利益的考慮是分不開的。」如果是羅傑斯當去莫斯科的秘密特使,基辛格肯定會竭力反對這項任命,幾乎可以想像他那氣得全身發抖的樣子。但如果是他背著羅傑斯去,那滋味就不同了,因為羅傑斯一直在奮力把最高級會晤的安排權從他手裡奪走。

  基辛格剛剛說服一肚子不樂意的尼克松同意他秘密出訪,北越就斷然取消了與基辛格4月24日的和談,這說明蘇聯沒有規勸他們的盟友作出退讓的姿態。尼克松又毫不客氣地取消讓基辛格去莫斯科的決定。

  在尼克松和基辛格從白宮向行政大樓的總統密室走的路上,尼克松把自己的決定告訴了基辛格,基辛格極為震動。因為有一群遊客在白宮轉悠,並饒有興趣地瞧著他們,他們只得站在草坪中間談話。尼克松過後強調他作出這種決定,也是因為「亨利被他那談判使者的身份弄得神魂顛倒」。

  尼克松要取消與莫斯科的最高級會晤,並要對越南北方和港口實行大規模轟炸,考慮到由此而產生的政治騷亂,尼克松說他有義務物色一個接班人,也許是洛克菲勒、裡根或約翰·康納利——只要他願意轉入共和黨。

  尼克松說這番話顯然是想引出對方情狀懇切的關注,他的目的達到了。基辛格高舉著雙手說他們中任何一個都替代不了尼克松,並極為激動地指出,尼克松不應用這種形式跟任何人說這種話。

  為了引誘尼克松同意讓他去莫斯科,基辛格又提出一種他自己也認為不可能有的可能性。也許他在莫斯科的時候,蘇聯會說服北越派外交部長前來談判。

  尼克松心軟了。「你非去不可了。」他告訴基辛格,但內心深處,尼克松一點也不這麼看。

  4月19日晚,基辛格在喬治敦區的一個晚會上逗留到深夜,他的司機接走了他。不過不是回家,而是直奔安德魯斯空軍基地。同時,一輛白宮電視臺旅行車在附近的喬治敦區拐角接走了蘇聯大使多勃雷寧。基辛格答應去莫斯科路上帶上他。不幸的是,中央情報局事先未得到通知,當情報人員發現蘇聯大使深夜在街拐角上了一輛車,他們決定追蹤這輛電視臺旅行車。來自白宮的司機一會兒穿越停車場,一會兒鑽進後街小巷,甩掉了他們的跟蹤,為此這位司機還樂了好長一陣子。中央情報局和聯邦調查局花了一天多時間才弄清事情的緣由。

  在基辛格離開之前,尼克松告訴他,如果蘇聯總書記勃列日涅夫在越南問題上沒有提供實質性幫助,基辛格應立刻收拾行裝回家。

  基辛格的四天會議於4月21日開始。他與他的助手赫爾穆特·索南費爾特、溫斯頓·洛德、彼得·羅德曼等人被安排在列寧山賓館。在這座用圍牆圍住的俯瞰莫斯科河的避暑山莊裡,基辛格踱來踱去,咬著指甲,想著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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