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紀實·回憶錄 > 回顧-越戰的悲劇與教訓 | 上頁 下頁
三六


  我問瑪格麗特,我不在時誰在唱主角,「討論進行的如何?」

  「絕對精彩!」她說,「無人能夠插上一句話!整個晚上都讓約翰·F·肯尼迪的問題占去了:『你如何評價一個總統?』『評價的標準是什麼?』『為什麼您認為X總統比Y總統更偉大?』」約翰·F·肯尼迪將世界看成為歷史,他站在一個更深遠的角度上來看問題。

  他的確是一位非凡的領袖,帶著一種異乎尋常的個人魅力和感召能力。無論在國內還是國外,無論是年輕人還是老人,他都能打動他們的心靈,都能與他們友好地相處,對於政治領袖來說,這正是一份極為珍貴的無價之寶。在這個並不完美的世界上,他給我們帶來了幸福和幸運的感覺。

  他的影響仍然存在著。在他死後的許多年裡,作為世界銀行的總裁,我和瑪格麗特到處旅行,曾到達過世界上最偏遠的角落,到達過印度、尼日利亞和巴拉圭那些與世隔絕的小村莊,這裡極少能見到美國人。正是在這些地方,一次又一次地,我們瞧見了他的像片,人們從報紙或雜誌上撕下了這些相片,將它們釘在了棚屋的牆上,這是其擁有的最為寶貴的財產之一。人民需要英雄的形象,約翰·F·肯尼迪正適合了他們的需要。如果他仍活著的話,我堅信,我們的國家和整個世界也將會得到更多的利益。

  約翰·F·肯尼迪總統對國務院迪安·臘斯克的領導極不滿意,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但是,在總統去世不久之後,當我從博比·肯尼迪和其他人那裡聽說,他有意在第二次連任時讓我取代迪安·臘斯克,擔任國務卿時,我還是大吃了一驚。我極有可能會謝絕這種邀請,這主要基於兩點理由:我對迪安·臘斯克有著深深的敬意和熱愛,並且,我還從未認為,我具備了擔任國務卿的資格。此後,在擔任了七年的國防部長和十三年的世界銀行總裁後,我的想法或許會截然不同,但是,當時如果約翰·F·肯尼迪硬要讓我幹的話,我則會敦促他任命麥喬治·邦迪,在歷史、國際關係和地緣政治學知識上,我根本無法與他相提並論。

  在本書的敘述中,我已多次提到了麥喬治·邦迪。在我與他為約翰·F·肯尼迪和林登·B·約翰遜兩位總統工作而共事的多年中,他的人品曾給予我極大的影響。這是我想在這裡特別提到的。縱覽我的一生——無論是在福特、國防部,或者是在世界銀行——我總是試圖發現那些才華出眾的人物,並「借助」他們的智慧和力量來增強我的能力。麥喬治·邦迪正可以歸入這一範疇,他二十二歲時成為哈佛的年輕教師,二十九歲時成為亨利·史汀生傳記的作者,三十四歲時任哈佛文理學院院長。在我所遇到的人中,他是思維最為敏捷的人物之一。並且,就我對以往四十年的觀察而言,迄今為止,他是國家安全顧問中最富才華的一位。

  如果約翰·F·肯尼迪不死,他會如何來處理越南問題呢?在過去的三十年中,我已經無數次地向自己提出過這一問題。迄今為止,我一直拒絕對此發表自己的看法,這主要基於兩個原因:除了我前文已談到的事情之外,其原因之一是,總統從未向我透露過,他對未來的考慮是什麼。而且,在吳庭豔死之前,不管他是怎樣考慮的,在南越政治事件的出現和影響下,他的看法也十有八九會大大變化的。另外一個原因是,依據我的推測——或者是其他人的——無論已死的總統將如何行事,我都無法斷言,我們的國家將會獲得什麼樣的利益。

  然而,今天我的想法就截然不同了。通過對那些當時資料的反復審查,並利用事後得出的研究成果,我認為,如果約翰·F·肯尼迪總統不死,他極有可能會把我們拖出越南的深淵。他將會做出這樣的結論,即:南越人是無力保衛自己的,西貢當局在政治上存在著致命的弱點,而試圖以大規模增派美軍作戰部隊來彌補南越軍力不足的舉動,將是一個極不明智的行動。即使就像我相信的那樣,他會按照這樣的邏輯來考慮問題,即,南越乃至整個東南亞將會因此而陷入共產主義者之手中,我仍然堅信,他會做出上述的結論的。相比於我們今天的權衡,當時,他會認為損失是更為慘重的,但是,他仍會接受這一結果。這是因為,他將會清楚地意識到,他早已假定的那些前提條件——即,這是一場南越人的戰爭,只有南越人自己才能贏得這場戰爭,而為了取得勝利,他們必須要有一個堅實的政治基椽—均不可能具備。約翰·F·肯尼迪也會同意這樣的觀點,即撤離將會造成「多米諾」式倒塌的連鎖反應,然而,他仍然會相信,在付出了鮮血的慘重代價後,堅守在那裡最終也會得到相同的結果。

  在執政之初,約翰·F·肯尼迪總統就要求其組閣班子中的官員,以及國家安全委員會的成員,去閱讀巴巴拉·塔奇曼的著作《八月的槍炮》。他說,這本書清晰地描述了歐洲首腦們如何一錯再錯,結果被捲入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災禍之中。並且,他強調地指出:「我決不願意重蹈他們的覆轍。」

  在我們閱讀了該書之後,約翰·F·肯尼迪總統又再次告訴我們,「我們將不會貿然地捲入戰爭。」

  縱觀其整個執政期間,約翰·F·肯尼迪似乎銘記著這一教訓。一九六一年四月「豬灣」危機期間,他頂住了中央情報局和軍界首領們的強大壓力,恪守了自己的信條——就像他對已準備就緒、隨時準備行動的古巴流亡者們所詳盡解釋的那樣——在任何情況下,美國都絕不會以武力介入的形式來支持入侵。他始終堅持了這一立場,即使情況已非常明顯,就像其最終的結果那樣,如果缺乏支持,這次入侵行動將會夭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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