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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第十六章 黑熱病(下)

  市書記官因為我們把病人集中在那個空房裡並加以照料而向我表示謝意。他坦白承認市政委員會馬上想不出辦法來應付這樣一件緊急的事情,但答應盡力幫忙。市政當局既然覺悟到責無旁貸,便毫不遲延地採取了快速的措施。

  第二天他們撥了一座空的倉庫給我使用,建議把病人移到那裡,但市政當局不負清掃那座房子的責任。那座房子既淩亂又肮髒。我們自行打掃乾淨,通過幾個好心的印度人的幫忙找了幾張床和其他的必需品,配搭成一個臨時醫院。市政當局派了一個護士來幫忙,她帶來了白蘭地酒和其他的醫院器械,戈夫萊醫師仍然總管一切。

  這位護士是一個慈祥的婦人,她很樂意看護病人,不過我們很少讓她接近病人,免得她受到傳染。

  我們按照指示經常給病人喝一點白蘭地酒。這位護士卻要我們象她那樣,也喝一點,以資預防,可是我們誰也沒有喝過。它對病人究竟有什麼好處,我都懷疑。征得戈夫萊醫師的同意以後,我把三個不打算以白蘭地酒進行醫療的病人,分出來進行土療法,用濕土帶敷在他們的額頭上和胸口上。其中有兩個人治好了。其餘的二十一人死於倉庫裡。

  這時市政當局正在忙於採取其他的措施。離約翰內斯堡七英里的地方有一所傳染病隔離醫院。那兩個被救活的病人被送到那所醫院附近的帳篷裡,並準備把新來的病人也送到那裡去。這樣我們就可以從這個工作中抽出身來了。

  過了幾天,我們聽說那個善良的護士也傳染上了,而且馬上就死了。那兩個病人究竟是怎樣被救活的,我們為什麼沒有受到傳染,實在說不出來,但是這次的經驗增加了我對於土療法的信心,也增加了我對於把白蘭地酒當作藥物的功能的懷疑。我知道這種信心和懷疑並沒有什麼牢靠的根據,但是我現在還有當時所得到的印象,因此覺得有必要在這裡提一提。

  這次傳染病發生的時候,我給報界寫了一封措詞強烈的信,指責市政當局收回這個地區以後又不負責清潔衛生工作的罪過,應該對這次疫病的發生負責。這封信使我結識了亨利·波拉克先生;我和約瑟夫·杜克神甫結為朋友,部分原因也是由於這封信的作用。

  我在前面已經說過,我常常到一家素食館裡去吃飯。我在那裡認識了阿爾伯特·韋斯特先生。我們常常每天晚上在這家飯館裡碰頭,飯後一起出去散步。韋斯特先生是一所小印刷廠的股東。他在報上看見我那封關於發生疫症的信,在飯館裡又找不到我,因而感覺不安。

  同事們和我在傳染病發生以後,便減少了食量,因為我早就有了一種規矩,只要有傳染病流行,我就吃得很少。所以那幾天我根本就不吃晚飯了。中飯也是在別的客人到達以前就吃完了。我同這家飯館的老闆很熟,我已經通知他,因為我正忙於看護黑熱病的病人,我將竭力避免同朋友們接觸。

  韋斯特先生在飯館裡有一兩天沒有找到我,有一天很早我正想出去散步的時候,他卻跑來敲我的門了。我一開門,他便說道:「我在飯館找不到你,很擔心你出了什麼事,所以我決定這麼早來看你,好在家裡找到你。好了,我現在就聽你吩咐吧。我準備幫忙照料病人。你知道我是光棍一條,無牽無掛的。」

  我表示感激,並且不加思索地回答他說:「我不打算要你去做看護。如果一兩天內不增加新的病人,我們就可以自由了。不過卻有一件事。」

  「是的,什麼事?」

  「你能不能到杜爾班去主持《印度輿論》的印刷工作?馬丹吉特先生多半得留在這裡,杜爾班需要有個人照料,如果你能去,我就放心了。」

  「你知道我有一所印刷廠。大概我是可以去的,但是我可以等到晚上再給你最後的答覆嗎?我們晚上散步的時候,可以談談這件事。」

  我很高興,我們談了以後,他答應去。薪金多少他並沒有考慮過,因為他志不在此。但我們決定每月給他十英鎊,如果有利潤,也分一點紅利給他。第二天韋斯特先生便搭晚上的郵車到杜爾班去了,把他的債務委託給我代收。從那一天起直到我離開南非的海岸,他一直是我一個同快樂共患難的朋友。

  韋斯特先生出身于盧特(英國林肯郡)的一個農家。他受過普通的學校教育,但是他在經驗的學校裡和自力更生的努力中,卻得到了不少學問。我一直覺得他是一個純潔、冷靜、敬神、愛人的英國人。

  在以後幾章中,我們還將更多地談到他和他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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