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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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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孟買的集會 就在我姊夫逝世的那一天,我得趕到孟買去出席公眾大會,實在沒有時間讓我好好地考慮我的演講。經過幾天幾夜不安的焦急勞累,我已感到精疲力盡,而且連嗓子也變啞了。因此我去孟買就完全聽憑上帝的安排了。我做夢也沒有想到把自己的講稿寫出來。 按照費羅澤夏爵士的指示,我於大會前夕下午五時親自到他的事務所報到。 「你的講稿準備好了嗎,甘地?」他問道。 「還沒有呢,先生,」我戰戰兢兢地說道:「我想即席發言。」 「那種做法在孟買不行。在這裡做報告不好,如果我們想要在這次大會上有所收穫,你應當把講稿寫出來,而且必須在明天天亮以前印好,我希望你能趕出來,成吧?」 我感到很緊張,但是我說我可以盡力為之。 「那麼,告訴我:什麼時間孟希先生可以到你那裡拿稿子?」 「夜裡十一點鐘,」我說道。 第二天我去出席大會的時候,我才懂得費羅澤夏爵士的意見是有道理的。這次大會是在柯華斯吉·捷汗吉爾爵士研究所的大廳裡舉行的。我曾聽說過,凡是費羅澤夏·梅赫達爵士出席講話的集會,大廳裡總是擠得滿滿的,主要的是愛聽他講話的學生,把大廳擠得水泄不通。出席這樣的集會,在我的經歷中還是破天荒第一遭。我知道我的聲音只有很少人可以聽到,當我開始念講稿的時候,我還有點顫抖。費羅澤夏爵士不斷地叫我大聲念下去,給我打氣。而我的感覺是:這不但沒有增加我的勇氣,反而使我的聲音越發低弱。 我的老朋友柯沙福勞·德希潘特先生出來幫助我,我把講稿交給他。他的聲音剛好合適,但是聽眾不願意聽;大廳裡響起了「華恰」、「華恰」的叫喊聲。華恰先生便站起來念著講稿,效果很好。聽眾完全安靜下來了,一直聽到最後,不時以喝彩和「可恥」——必要的時候——的喊聲打斷他念講稿。這使我心裡快活起來。 費羅澤夏爵士喜歡這次的講話。我覺得無上的快樂。 這次的集會使我贏得了德希潘特和一位波希朋友的積極同情;這位朋友的名字我想暫時不提,因為今天他是政府的一個高級官員。他們兩人都表示決心同我一起去南非工作。但是當時擔任小案子法庭法官的西·姆·寇希之先生,功阻了這位波希友人,因為這位波希友人正打算要結婚。他得在結婚和去南非兩者之間擇取其一,而他終於選擇了前者。然而巴希·羅斯敦濟因為改變主意而作了悔悟,有一批波希姊妹現在還以親自從事織布工作為那位從中作梗的姑娘贖罪。所以我就愉快地寬恕了那對夫婦。德希潘特並不打算結婚,但是他也沒有走。今天他正為自己的食言而做著足夠的補償工作。我在返回南非途中,在贊稷巴遇到了一位鐵布吉家族的人,他也答應來幫助我,但是一直沒有來。阿巴斯·鐵布吉先生現在也因為那次失信而設法彌補。所以我想勸誘律師到南非去的三次嘗試,都沒有結果。 說到這裡,我想起了貝斯敦濟·巴德夏先生。自從我留學英國以來,我和他一直保持著友好的關係。我第一次見到他是在倫敦的一家素食館裡。我知道他的兄弟巴若濟·巴德夏先生,因為他以「怪人」聞名。我沒有見過他,但是朋友們都說他很古怪。他因為憐憫馬匹而不坐馬車,他有非凡的記性,卻不願意考取學位,他有一種獨立自主的精神,是一個素食者,雖然是個波希人。貝斯敦濟沒有這麼大的名氣,但是他在倫敦的時候,就從博學著稱。不過我們之間的共同點是素食主義而不是學識,論學識我是望塵莫及的。 我在孟買又見到他。他是高等法院的書記長。我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忙著編纂古遮拉特文高級字典。凡是我所見到的朋友,我總是要求他們協助我在南非進行的工作。可是貝斯敦濟·巴德夏不但不願意幫助我,反倒勸我不要回南非去了。 「要幫助你是不可能的,」他說:「但是我老實告訴你,連你到南非去,我都不贊成。難道我們國內沒有工作嗎?現在你瞧,在我們的語言中就有很多事情可做。我要找出一些科學用字。但是這不過是其中的一種工作罷了。你想想這個國家窮到什麼樣子吧。我們在南非的人,不用說,是有困難的,但是我不願意你這樣的人為那種工作犧牲。讓我們先在這裡爭取自治吧,然後我們自然而然地就會幫助我們在那裡的同胞了。我知道我說服不了你,但是我決不鼓勵任何象你這樣的人去和你一齊犧牲。」 我不喜歡這種勸告,但是它卻使我更加敬重貝斯敦濟·巴德夏先生。他對於國家的愛和對於自己的語言的愛,使我深受感動。這次談話使我們彼此更加親近。我能夠理解他的觀點。然而我並不是放棄我在南非的工作,而是更加堅定了我的決心。一個愛國者不會看輕為祖國服務的任何工作。對我來說,《紀達經》中的幾句話是很清楚而且有分量的: 盡己之責,雖敗猶可; 為人盡責,雖成猶失。 盡責而終,非由於疾; 別謀他途,仿徨無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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