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古德裡安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於是,我開始踏上了一個技術性軍職的生涯,我只好努力奮鬥尋找出路。除了幾件沒有辦完的公事以外,我的前任沒有給我留下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我惟一的救星就是有幾個資深的同事,他們不僅精通業務而且對於檔案也十分熟悉,並且他們都肯儘量地幫助我。我的工作極富教育價值,在這個崗位上我學到了不少的知識,在以後對於我都有極大的用處。不過最有價值的事情卻還是柴希維茲將軍所主持的有關用摩托化車輛運輸軍隊的研究計劃。由於這種研究和小規模演習的結果,才使我第一次認識了摩托化部隊的實用性,並激勵我全心投入這項研究。柴希維茲將軍是一位要求嚴格的長官,他對於極小的錯誤也不肯放鬆,他最注重「精確度」,為他工作實在是一種極好的訓練。

  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使用摩托化車輛運輸部隊的例證非常的多。不過這種部隊的運動卻大多都是使用於一條固定戰線的後方,從來沒有在運動戰中直接緊跟著敵人來運用。德國現在是處於無防禦的狀態中,所以假使有任何新的戰爭發生,則勢必無險可守,因此就必須要依賴機動性的防禦。針對在機動戰中摩托化部隊的運輸問題,不久就又引發出對這種運輸方式的保護問題。這個問題的惟一解決辦法就是「裝甲車輛」,所以我就想從戰史中去尋找使用裝甲車輛的先例,因此我就和福克漢中尉(Lt.Volckheim)發生了接觸。他是在我們這個小型陸軍中,惟一搜集裝甲兵資料的專家。他彙集了一些運用極有限的德國裝甲車資料,和敵軍戰車兵力在大戰期間廣泛運用的情形。他把某些資料提供給我用,雖然在理論上還是不夠,但是卻使我獲得了一個工作的起點。英法兩國對於這些問題具有更多的經驗,而且所發表的文獻也很多。我就把這些書都搞到手,仔細地加以學習。

  在此領域最主要的還是英國人的著作,福勒(Fuller)、李德哈特(Liddell Hart)、馬爾特(Martel)等人的著作最能引起我的興趣,因此成為我的重要精神食糧。這些有遠見的軍人對戰車有著一番新的見解,而不僅僅是將之當作一個步兵支援武器看待。他們能認識到所處時代已有逐漸摩托化的趨勢,所以他們就變成了時代的先驅者,發展出來一種大規模的新型戰爭理論。

  從他們的書上我學會了裝甲兵的集中使用,例如康佈雷之戰(The Battle of Cambrai)。李德哈特強調使用裝甲兵作遠距離的突擊,向敵人的交通線發動攻擊,而且他還建議成立一種結合戰車和裝甲步兵單位的裝甲師。這些觀念深植在我的腦海中,於是我就企圖將它加以發展,以期適用於我們自己的陸軍。所以我們以後的發展有許多地方都要感謝李德哈特上尉的建議。

  在一個盲人的國家中,有一雙明亮眼睛的人就有資格做皇帝。因為還沒有別人研究這些問題,所以不久我就居然獲得專家之稱了。我曾在《軍事週刊》(Militar-Wochenblatt)上發表過幾篇文章,也更使我薄有浮名。這個週刊的主編阿托克將軍(Gen.von Altrock)常常來看望我,並且鼓勵我就這一方面多寫文章。他是一個第一流的軍人,非常希望他的刊物能夠多發表研究當代軍事問題的文章。

  通過這些活動又使我們認識了奧地利人黑格爾(Fritz Heigel),他是《戰車手冊》的著者,我曾經提供他一些有關戰術的資料,我一直把他當作一個正直的日耳曼紳士看待。

  在1923年到1924年的冬季,勃勞希契中校(Lt.Col.von Brauchitsch)——就是未來的陸軍總司今——主持了一個演習,其目的就是要試驗使用摩托化部隊與空軍合作的可能性,這次演習引起了「陸軍訓練處」的注意,而最後的結果是我被提名擔任戰術及戰史的教官。在經過了一次考試之後,我就被輪派到各部隊中去擔任教官的工作。在1924年的秋天,我又被派到第二師師部,那時的師長正好是柴希維茲將軍,這是他第二次又做了我的長官。

  不過在沒有去到任之前,我卻還要在納茲美爾上校(Col.von Natzmer)——現任的總監,領導之下負責進行一個整套的演習——紙上和地上的都有。其目的是要證明戰車可以和騎兵配合擔負搜索的工作。在演習中我們所僅有的裝備就是一種「裝甲部隊載運車」,這種車輛是凡爾賽條約所准許我們擁有的。它雖然是四輪驅動的,但是由於重量和它原有設計目的的限制,使它只能在道路上活動。可是我對於我的演習結果還是深表滿意,在報告書的結論上我表示,我希望由於我們的努力,在將來可以把我們的摩托化部隊由勤務兵種轉變成戰鬥兵種。不過,我的總監卻並不同意我的見解,他很粗魯地向我說道:「見鬼,什麼戰鬥部隊!它們只配裝運麵粉!」

  於是我就到駐什切青(Stettin)的第二師部去報到,我的任務是教導那些將來準備擔任幕僚工作的軍官們戰術和戰史。我對這個新職務感到相當的吃力,需要很努力地工作。我的學生都是抱著吹毛求疵的態度,所以我給與他們的練習都事先需要做周詳的考慮,一切答案都曾經慎重地加以設想,而我的講授也是以清楚扼要為原則。在戰史方面我特別注意到拿破崙在1806年的戰役,這個戰役在德國方面是不太為人所重視的,但是由於德國人在這場戰役中的慘敗,並且它是一個在機動戰中指揮部隊的好戰例,所以實在是一場深具啟發性的戰役。我同時也講到1914年秋天,德法兩國的軍騎兵的戰史。把1914年的騎兵戰術做深入研究,對於我自己的理論發展也具有很大的價值。

  因為我在戰術練習和兵棋演習中常常借機會發表我的新觀念,結果使我的頂頭上司霍林少校(Maj.Horing)也注意到了,所以在他的報告中就提到我在這一方面的特殊專才。由於這個原因,在三年教官生活之後,我又被調回國防部,在運輸司服務。我的這個職務是新設立的,主要的工作就是研究用卡車運兵的問題,事實上這也是我們當時所僅有的運輸工具。很明顯的,法國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在此領域獲得極佳成就——例如凡爾登(Verdun)之戰——但是他們的行動卻都是在固定陣線掩護之下進行的。在這種條件中,一個師並不需要把它的炮兵或其他的重裝備都一同送到戰場上去。而我們的問題就更困難,在機動戰爭中,連同炮兵在內的全師一切裝備,都要用卡車裝運,那麼車輛的數量將會增加太多。關於這個問題曾經有過熱烈的討論,認為這個問題不可能解決的人比較占多數。

  1928年秋天,運輸部隊的訓練主管斯托特邁斯特上校(Col.Stottmeister),要求我去兼任他們的戰車戰術教官。我的上級也批准了我的此項兼職。所以我又回來研究我的老問題,雖然仍舊只是從理論方面來著手。我對於戰車完全沒有實際的經驗,到這個時候為止,我還從來沒有看見過一輛戰車的內部是怎樣的。而現在居然叫我去擔任戰車戰術的教官,所以我事先必須仔細地準備,把一切可以弄得到手的資料都加以詳細地研究。現在討論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書已經有很多,而其他國家的最新發展也在他們的操典教範中可以找得到,因此我這一次研究戰車理論就要比上一次容易得多。至於實際經驗方面,我們在演習中所使用的都只是「模型」。最初所使用的是帆布制的模型,用人力來推動,現在至少我們已經有了鐵制的模型,而且是摩托化的。感謝第九步兵團第三營的協助,使我們在戰術演習中獲得很多的便利。在這些演習中,我又認識了一個人,第三營的營副溫克(Wenck),以後他與我在工作上具有密切的關係。我們有系統地進行我們的工作,用戰車排、戰車連、戰車營等等的組織,顯示把戰車當作一個戰鬥單位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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