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甘地 | 上頁 下頁


  甘地曾翻譯了魯斯欽和柏拉圖,摘錄了托洛,羡慕過馬志尼和讀過卞盆特愛德華,簡單說一句,就是他是熟識英美的最特殊的人。

  假如歐洲的人認真細讀甘地的作品,他斷然不至於不瞭解甘地的主義,和他對於西歐的偉人的瞭解。

  單就甘地《信經》的字面上的解釋,實在會使他駭異,而假如他浮淺地讀過這兩段文章,也實在是要使他覺得甘地的心理狀態和我們常人相差太遠。似乎在亞洲和歐洲的宗教理想中間,就有一面不可逾越的高牆。

  這兩段文章,一是說到牛的保護,一是說到了種姓制度。關於甘地對於崇拜偶像的見解,並不用什麼特別的考究就可把它說明。甘地說他對偶像並沒有敬意,但是他相信偶像崇拜是人性中的一部分。由此,他已經很明顯地把他的態度表明了。他把偶像的崇拜當作人類脆弱的頭腦中所固有的特性,因為人們都是象徵地追求者,因此都應當把人們的信仰物質化,然後才能真正地瞭解它。當甘地說他不反對崇拜偶像時,他的意思,也不過像人們認許教堂裡面的禮節罷了。

  甘地說「牛的保護」是印度教的中心事實。他把它看作「人類演進中的最奇特的現象」。因為他把牛當作僅「次於人類的世界」的表記,對牛的保護就是人和他的啞巴兄弟訂立的同盟契約,它表明人與獸是同胞。照甘地的解釋,人類由於學習、尊敬動物,已經提出了他的「種」的界限,而實現了人和一切生命的同化。

  為什麼在很多動物中,專選出牛來作為表記呢?

  這是因為在印度,牛是最親近人類的,它是富裕的施捨者。它不單給人類以奶,而耕種又非有它不可。因此甘地在這溫和的動物之中,看出了一種憐恤的詩意。

  但是甘地對於牛的崇拜,並沒有一種崇拜偶像的意思。有一些人只拘守崇拜牛的形式,而沒有一種對這「上帝的啞的物類」表示憐恤的精神。甘地對這一般人的責駡,可說是沒有一個人比他更為利害的了。

  凡是明白甘地要人們對於他們的「啞巴兄弟」表示一種憐恤和同胞的精神的人,必定不駭異為什麼甘地在他的信經中那麼看重牛的保護。由此看起來,他說牛的保護是「婆羅門教給與世界的禮拜」的確是不會錯的。《聖經》的箴言說「愛你之鄰,有如愛己。」甘地添加一句說:「每一個生物,都是你的鄰。」

  甘地對於種姓制度的信仰,更難被一個歐洲人或西方人所理解。好像與一切生物為兄弟的意思,更是聞所未聞的事情。或者應當說「今天的歐洲人或西方的思想」更為正確,因為在今天人們還相信某種限度的平等,誰能知道將來又是怎樣呢?誰能知道經過了有德模克拉西之名而無德模克拉西之實的演進後,人們受了它的思想薰陶,又要變成怎樣的呢?甘地的種姓觀念和人們平常所謂「種姓」的意思不同,因為他的種姓的分化,並不以社會高下等級為基礎,而是以責任為基礎。

  甘地說:「遺傳的規律是一種永遠的規律,如果變更它,那麼一定會產生紛亂。種姓制度是一種人性的遺傳。印度教不過是把它變成了一種科學。」

  甘地相信四級分別的制度。第一種姓是婆羅門即知識和精神階級;第二種姓是刹帝利,即軍人政要階級;第三種姓是吠奢,即工商階級;第四種姓是首陀即勞力階級。這樣的分級並沒有彼高此低的意思,不過是以職業劃分而已。「這樣的分級為的是要限定責任,而不是要賜與特別的權利。」

  他說:「如果自己希望一個優越的身分而派定他人一個卑下的身分,便和印度教的精神相違背。我等有生以來全屬￿上帝的創造,婆羅門用他的智識,刹帝利用他保衛的威力,吠奢用他商業的才能,而首陀則用他身體的氣力。」

  這並不是說一個婆羅門可以完全不用勞力,不過是說他的特殊處是在知識方面,而由於天賦和修煉的緣故,他適合於以知識教授他人。假如一個首陀要求得任何知識,也不能阻止他;不過他所最能服務的是他的體力,因此也不必羡慕別人能夠服務的才能。倘若一個婆羅門說他因為有知識而站在較高的地位,那麼他已經是墮落了,也不配說有知識了。種姓制度只不過是自製和經濟與能力的保障而已。

  這是和優婆尼沙曇相吻合的,因為當原初階級因時代演進變為高傲的貴族時,印度的聖經表示出了它反對和不認許的態度。

  因此,甘地的種姓制度是以責任為基礎,而不是以權利為基礎的。並且,還須記住。按照印度教的解釋,因為轉生的緣故,便可使種姓的利益互相平衡,因為在轉生的時候,一個婆羅門一定會變為一個首陀,而首陀則一定會變為婆羅門,這樣今世的欠缺在來世會得補報。

  印度的種姓制度,以資格相等而不同級的人為對象,與印度教人對「不可接觸」的人,或帕利亞人的態度,都沒有關係。後來甘地為帕利亞人所發出了動情的呼籲。他的運動,著眼於被壓迫階級的利益,這是他的事業的最動人的地方。甘地認為帕利亞制度是印度教的污點,使真正的主義出現了一種卑惡的病端。

  他刻不容緩地想要把它除去。

  他說:「我寧願粉身碎骨而不願捨棄了我的被壓迫階級的弟兄我不願再生於世,但是假如我必定要再生,則我來世願作一個『不可接觸』的帕利亞人,以此分擔強加於他們的悲痛、侮辱和危難,使我能竭力奮鬥,使他們脫離不幸的苦海。」

  因此,他進而收納了一個「不可接觸」的女子作為他的義女,他用一種親愛的口吻向人敘述了這個7歲的小女孩在家中管理家務的狀況。

  甘地在他的印度教信條下樹立了他的雄心和壯志。

  甘地還是一位溫和可愛的托爾斯泰主義者。但是,他比托爾斯泰主義更為基督教化,因為托爾斯泰作為基督教徒,與其說是稟其天性,還不如說是由於他的意志的力量使然。

  在責備西歐的文化上,他們倆是完全相同的,不過那時托爾斯泰的影響較大罷了。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