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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1775年1月20日,卡薩姆約見富蘭克林,告訴他說,自己準備第二天在上院提出關於北美殖民地問題的議案,希望他能在場,並將提案的原稿讓富蘭克林過目。提案建議請求國王從波士頓撤回軍隊,並在高度讚揚了大陸會議的行動的同時,肯定了北美殖民地人民反抗壓迫性法律的行動。指出美洲人所做的正是英國人決不會忘記做的,這就是:捍衛英國的自由。這份議案在一定意義上說不啻是在代富蘭克林發言。

  第二天,富蘭克林如約去了上院,卡薩姆在門外迎接他,拖著因病痛而微跛的腿,挽著富蘭克林的胳臂,高聲對看門人說:

  「這位是富蘭克林博士,我准許他進入上院。」

  門開了,富蘭克林和卡薩姆進入上院。提案被宣讀了,另一位傑出的發言人卡姆登勳爵表示和卡薩姆勳爵持同一立場,其他幾位貴族也作了精彩的發言。然而,提案卻沒能得到大多數議員的贊同。表決的結果以68比18之票數否決了提案。

  那以後,卡薩姆告訴富蘭克林,他有一個彌合英國和殖民地的分歧、恢復帝國和平的計劃不久將在上院提出。但在後來的幾天中,兩人忙於其他事務未能見面,富蘭克林無從知曉「計劃」的內容。

  直到27日,富蘭克林應卡薩姆的邀請乘郵車登門拜訪,卡薩姆才將自己的計劃向富蘭克林和盤托出,在此之前,他只把計劃內容告訴過卡姆登勳爵。

  29日,卡薩姆親詣富蘭克林的住處,將已寫成議會提案格式的計劃交給他。計劃的內容大致如下:英國議會有權將北美殖民地納於帝國的利益之下,英國國王有權在沒有得到殖民地議會允許的情況下向殖民地派遣軍隊,但只有美洲人可以在美洲徵稅,而且殖民地的憲章不可侵犯;建議大陸會議成為官方的永久性的機構,但要求它為帝國的利益授予豁免權。

  富蘭克林看過計劃的內容,只在其中「憲章」一詞之後加上了「憲法」兩字。其他的,他並無異議。

  2月1日,星期三,斯坦侯普勳爵受卡薩姆勳爵之托,前往富蘭克林住處,用馬車把他接到了上院。那時,上院議員已經到齊,卡薩姆勳爵作了精彩的發言,來介紹、解釋和論證他的計劃。卡薩姆剛一坐下,達特茅斯勳爵便站了起來,十分得體地說,如此關係重大的議案不宜立即表決,應將它放到桌面上仔細加以考慮。卡薩姆對此完全同意。看來,達特茅斯已受到了通過巴克利和福瑟吉爾同富蘭克林進行的談判的影響。

  然而這時,對富蘭克林和北美洲殖民地人民抱有敵意的桑德威克勳爵站了起來,暴躁而激烈地完全反對接受它。他表態說,這個計劃應該受到它應得的蔑視並遭到否決,它看來完全是出自什麼美洲人的手筆。桑德威克說到這裡,把臉轉向了富蘭克林,說他猜想他已看到了那個起草這個計劃的人,是這個國家所曾有過的最兇惡的敵人。這時,正如富蘭克林後來自己所寫的:

  「這使許多貴族的眼光都落到我的身上。但是,由於我並沒有認為這是我寫的,所以我面部的表情紋絲不動,仿佛它是用木頭雕成的」。

  桑德威克的話音剛落,卡薩姆站了起來,針鋒相對地肯定說,計劃是他自己寫的。但是,他毫不猶豫地宣佈,如果他有幸成為這個國家的首席大臣並注意到解決這個意義重大的問題,他將毫無愧色地承認接受過一個人的幫助,這個人熟知全部美洲事務;這個人,他要說,「整個歐洲由於他的知識和智慧而予之以高度讚揚,把他和我們的牛頓和波爾等量齊觀;他不僅享有英國的尊崇,而且享有人類本性的光榮。」富蘭克林感到「比起前面的過分誇張的誹謗來,我更難以承受這過甚其辭的讚揚。因此我盡可能保持一副與己無關的表情,仿佛沒有感到這是在說我。」

  卡姆登、舍爾伯恩、裡奇蒙德公爵和曼徹斯特公爵和其他一些貴族紛紛發言贊成對卡薩姆的計劃加以考慮。但是內閣大臣們同意桑德威克的意見,達特茅斯沒有敢堅持己見來與他的同僚作對,立即表態改變先前的立場。於是,由這麼重要的人物提出,受到那麼多才智之上支持的建議,立即遭到了否決,「如同輕蔑地對待一個醉漢所唱的民歌樣」。

  這以後,英國政府的鎮壓加劇了,武力鎮壓和商務限制雙管齊下,目的是迫使殖民地人民屈服。2月4日,富蘭克林作了最後一次嘗試,和巴克利和福瑟吉爾進行了會談。福瑟吉爾提到戰爭的恐怖。富蘭克林對其「17點」作了調整,3點被放棄了,4點得到接受,其餘各點也都作了程度不一的修改。

  16日,富蘭克林和巴克利、福瑟吉爾第二次會談,巴克利帶來了一份草案作為富蘭克林和內閣大臣妥協的談判基礎。根據草案,內閣壓倒一切的願望是麻薩諸塞人認罪和屈服的行動。他們提出,那一殖民地的代理人應在給英王的陳情書中保證賠償被毀茶葉;在賠償茶葉後,波士頓港口才予開放。富蘭克林回答說他倒願意作出保證,但恐怕沒有時間說服麻薩諸塞人同意;而且「如果這樣一個保證生效的話,那麼英國國會關於麻薩諸塞的所有決議都得立即廢除」。這就是富蘭克林的最後立場。談判失敗。

  其後,富蘭克林又拒絕了陪同豪勳爵赴美洲的建議,強調只有廢除關於麻薩諸塞的法案,才同意賠償茶價。2月28日,富蘭克林同豪會見,提出將馬上返回美洲。因為這時他已得知了妻子黛博勒逝世的噩耗。

  1774—1775年之交,黛博勒感到身體驟然虛弱,她告訴兒子說,如果這個冬天他父親再不回來,她恐怕就再也見不到他了,因為她相信自己活不過這個冬天了。12月14日,她病倒了。到18日,她感到好了一些,可第二天就那樣無聲無息地死去了。葬禮在22日舉行。而事隔兩月,凶訊才傳到富蘭克林耳中。他得立刻回去。

  一周後他禮節性地會見了豪,結束了與閣員的交涉。在離開倫敦前幾天他最後同巴克利、福瑟吉爾見了一面。

  3月19日,富蘭克林和柏克一道呆了幾個小時。3天后,柏克在國會發言倡議和解,但沒有效果。

  富蘭克林在倫敦的最後一天是和普利斯特裡一起度過的。普利斯特裡從富蘭克林的談話中聽得出來,他為內戰即將發生而深感憂慮,可自己感到問心無愧,因為他已經盡心盡力。那天,富蘭克林談到這裡感情不能自已,他含淚告訴朋友說,如果打起仗來,他相信北美洲殖民地人民將取得勝利。

  的確,富蘭克林此次出使倫敦10餘年,無時不牽掛著他親愛的美洲。他為北美殖民地的利益計,一直希望殖民地留在英帝國內部,和宗主國一道繁榮強盛,為此他置個人的榮辱毀譽於不顧,盡一切努力周旋於英國權貴之中。由於英國和殖民地之間的利益衝突,也由於他夢想中的英帝國內和平共處的基本前提是北美殖民地和英國本土的平等,是堅持北美殖民地人民的自由和權利,這就註定了他百般的外交努力必然歸於失敗。但是,他失敗得悲壯,失敗得光榮。這一失敗也使他多年的美夢破碎無遺,令他毅然決然地走上了革命道路。

  3月底,富蘭克林攜帶孫兒譚波爾從朴茨茅斯登舟返美。在6個星期的海上旅程中,前半寫他最後階段各種談判和交涉的實際,後一半他研究了海灣海流(這一研究的結論遲至10年後才有時間整理)。

  當5月5日抵達費城時,列克星敦已爆發戰爭,偉大的美國獨立戰爭已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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