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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富蘭克林也震驚了,但不是為了自己。他讀了黛博勒的來信,信中寫著:「我們把一間屋子變成了火藥庫,我吩咐在樓上築了些工事。這麼一來,我自己能對付。」對此,富蘭克林苦澀地笑了。妻子的剛強使他感到欣慰,卻仍不免擔心。至於那些對他自己的中傷,他於7月8日在寫給朋友的信中是這樣說的:「他們所有的箭矢,正如拉伯雷①所說的,箭頭是用陽光下的奶油做的。」他為之震驚的是構成英帝國整體的殖民地同宗主國的分裂。他發現自己力圖將這兩個部分拉到一起,而同時被這兩個部分猜疑:英國政府視之為代表殖民地說話的使者;殖民地則認為他親英。實際上,如果要他選擇,他會毫不猶豫地站在殖民地人民一邊,因為他本來就是他們中的一員。但同時他又不願看到帝國的分裂。最後他決定了自己的立場,即以殖民地人民的要求作為自己的觀點的證據,那觀點就是,帝國統一的基礎在於北美殖民地的地方政府和殖民地在英國國會中有代表。他要以此為依據,去促使英國當局廢除印花稅法案。

  ①拉伯雷(1494?—1533年),法國諷刺家及幽默家。

  然而,當時英國的政治局勢竟使他無從開始自己的使命。格蘭維爾內閣由於同印花稅法案無關的原因而倒臺,新的羅金厄姆內閣上臺之初持相反立場;對於殖民地人民的抵制和反抗,英國國會十分不滿,越加堅持印花稅法案;格蘭維爾及其追隨者不肯承認自己的劣政;喬治三世則認為美洲殖民地人民是和自己親政的計劃過不去;土地所有者則因為該法案許諾由殖民地人民供給英國駐美軍隊便可減輕他們的稅務負擔而頑固支持這項法案;到羅金厄姆內閣執政後,急於證明格蘭維爾內閣政策之不明智時,它內部又出現分裂,自身的地位也不穩固;威廉·皮特主張廢除印花稅法,但他拒絕進入羅金厄姆內閣,影響力有限。

  富蘭克林並不氣餒。他同一般的英國政治家交談,力圖和他們溝通思想,使其理解乃至接受自己的觀點。他還和英國與美洲殖民地有關的工業資產階級、商人、運輸業人士聯繫,鼓動他們向議會、政府施加壓力。在英國,這些人在議會中的代表很少,力量也不大,但他們是正在興起的階級,他們的經濟力量正在迅速增長,政治影響力也逐步加強。12月4日,許多這樣的廠主、商人和船主在金斯阿姆斯酒店聚會,醞釀全國各地城鎮聯合上書請願,要求廢除這個被富蘭克林稱為「罪惡之母」的法案,並準備為下院安排一次聽證會來證明該法案的惡果。

  國會於12月17日和次年元月14日開會,會上對是否廢止印花稅法展開了激烈的長時間辯論。格蘭維爾及其一黨極力為印花稅法辯護,得到英王及其友人和一部分閣員的讚賞及土地貴族代表的擁護。1月6日富蘭克林稱這些人「錯誤地認為,較之對錯誤措施一經發現立即更正,堅持錯誤舉措更能維護政府的榮譽和尊嚴」。殖民地人民要求的同情者柏克發了言,皮特也作了強有力的講話,但他們不是閣員,他們的宏論對公眾的影響大於對內閣的影響。

  在國會辯論期間,富蘭克林沒有閑著,他將國會辯論的情況報告給公眾,向各家報紙寫匿名信,尖銳地抨擊印花稅法案。他還以一個政治家的遠見和敏銳積極作好準備,一有機會便親口說出自己的意見。富蘭克林果然沒有徒勞,英國的工商資產階級發起的國會有關委員會的聽證會給了他發言的機會。

  1766年2月13日,富蘭克林,這個當時最有名的美洲人出席了聽證會。向他發問的有敵人也有朋友,敵人是企圖引他作不利於廢除印花稅法的回答,朋友則相反,儘量使他論證廢除這一法案的必要性。而雙方會問些什麼問題,富蘭克林心裡都有數。因為有準備。

  儘管聽證的委員會委員全部或大多數都認識或知道他,他們還是問了:「你的姓名和住址?」他也就回答:「富蘭克林,費拉德爾菲亞。」

  開頭的是詹姆士·休伊特,來自考文垂的議員,同美洲殖民地做買賣的商人。他問道:「美洲人在自己中間繳納什麼數額較大的稅嗎?」

  回答說:「當然。很多、很重的稅。」

  問道:「是不是所有的人民都不是很有力量交納那些稅呢?」

  答道:「是的。邊疆地區,整個大陸,經常遭受敵人蹂躪而陷於貧困,只交得起很少的稅。」

  下一個發問的是在紐漢普什爾出生、父親在波士頓當了20年郵政局長的約翰·赫斯克。

  他問:「你和美洲的郵政管理無關嗎?」

  答道:「有關。我是美洲郵政總監。」

  問:「如果沒有反對意見,你認為通過郵局把印花分發給所有的居民點是不切實可行的嗎?」

  答:「郵遞業務只在沿海一帶存在;除了少數例外,這種業務沒有深入到內地。如果用郵遞業務將印花送往內地將引起郵費上漲,在很多情況下,郵費會高於印花稅本身。」

  這時,一個聽證的委員看出了赫斯克問話的用意,打斷了問話,反問道:「從各殖民地的情況看,它們不是很有能力付印花稅嗎?」

  回答說:「就我看來,殖民地沒有足夠的金銀來支付一年的印花稅。」

  問道:「你不知道從印花稅征的錢款完全是用於美洲嗎?」

  答道:「我知道它由美洲事務法案進行分配,但它將被用於征服殖民地,那裡的士兵從它取得薪酬,但這些士兵不是殖民地的。」

  問道:「難道沒有從那些部隊佔領的殖民地取回錢來給原有的殖民地以求貿易上的收支平衡?」

  答:「我認為沒有。我相信能這樣返回的錢幾乎沒有。我不知道能有貿易把錢掙回來。我認為來自殖民地的錢直接用於英格蘭了。」

  這時,格蘭維爾將問話驟然從貿易轉向正義。他問:「你認為美洲將受這個國家保護而不支付一部分開支是對的嗎?」

  回答:「情況並非那樣。在上一場戰爭期間,殖民地為25000人提供了衣食和薪酬,支付了數以百萬計的金錢。」

  問:「你們沒有從國會得到退款嗎?」

  答:「按照你的看法,我們得到的退款只包括我們在我們的份額即期待於我們合理支出部分之外墊付的款項,那是我們支付總額中極小的一部分。舉例說,賓夕法尼亞支付了大約50萬鎊,而得到的退款不超過6萬鎊。

  接著,羅金厄姆的支持者、財政大臣格雷·庫柏發問了:

  「1763年以前,美洲對大不列顛抱有什麼樣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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