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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在英國國會通過印花稅議案前,1765年2月2日,格蘭維爾接見了各殖民地代理人。格蘭維爾說他負責管理國家的賦稅事務,只能用目前提出的稅收政策來分配北美殖民地所應承擔的稅額。各位代理人如有異議,可提出建議。富蘭克林認為通過「通常的憲政方法」更為合適,也就是說,由國王提出所需稅額,由各殖民地議會進行相應的投票通過。

  對此格蘭維爾未置一詞,便又問道,各殖民地議會是否同意他們各自在稅額總數中所承擔的數額。代理人無一作此承諾。格蘭維爾又說,印花稅議案是一種公正、平等的徵稅方案。當殖民地代理人堅持說,如果由英國國會向殖民地徵稅,那麼殖民地的議會將失去它們的存在價值。格蘭維爾卻說,議案並不含有這方面的意圖,議案的通過必須照常規進行。他希望殖民地的人民能有節制一些,如果他們鼓動鬧事,是不會有所得的。

  這次會談,與其說是英國政府真正想傾聽殖民地代表的意見,還不如說是走過場。更有甚者,格蘭維爾的最後幾句話聽上去實際上是威脅。

  印花稅提案交付下院時,幾乎沒有進行辯論。只有愛爾蘭籍議員伊薩克·巴雷在2月6日為殖民地人民激烈陳詞:「他們是在你們的關照下成長起來的嗎?不!是你們的壓迫使他們到美洲求活路。他們因逃離你們的暴政而去到那未經開墾的不毛之地……他們是在你們的愛護下繁盛起來的嗎?不!他們是在你們忽視他們的情況下發展起來的。……他們是在你們的武裝保護下嗎?更不是!相反,是他們拿起武器來保衛你們!他們不僅鼓起勇氣去保衛已浸在血泊之中的國土,而且他們在內地還要用他們微薄的收入付給你們薪酬!」他將美洲殖民地人民稱作「自由之子」。

  但是,大多數英國議員並不為他那愛爾蘭式的雄辯所打動。13日,印花稅提案在一讀時沒有討論便通過了。第二天,富蘭克林向費城報告說,「儘管我們提出了所有的反對意見,印花稅議案即將通過」。

  果然,印花稅提案在下院通過後,又在上院獲准。3月22日,英國國王通過委員會批准了它,當時他正經受著他的精神錯亂症的第一次發作。議案將於11月1日起實施。

  這項法案規定,所有的法律文件必須加貼價格不等的印花。一份學位證書的印花價高達2英鎊;一張提貨單,4便士;

  一份公務聘用書,年薪20鎊的10先令,年薪20鎊以上的4鎊;一份售酒許可證,4鎊;一份對開的報紙,0.5便士;一份全開的報紙,1便士;一份小冊子,1先令;一份廣告,2先令;一本曆書,2便士。如此等等,規定應納印花稅的文件多達55種。

  印花稅議案通過以後的一天,富蘭克林收到格蘭維爾的秘書惠特利的一份通知,希望第二天上午見他。富蘭克林去了,發現其他殖民地的代理人也在那裡。惠特利告訴他們說,格蘭維爾先生希望在實施印花稅法案時盡可能地不使美洲殖民地人民不感到不便和不快,因此不打算從英國派去徵收印花稅的官員,而準備在當地居民中委任一些為人謹慎而又卓有聲望的人士擔任此職。這樣做,殖民地人民會覺得容易接受一些。因此,惠特利希望各代理人為自己所屬的殖民地提出一些人選。

  顯然,格蘭維爾等這樣做是在玩弄政治手腕,目的是順利收取印花稅,但富蘭克林還是決定「合作」。因為他認為,既然印花稅的徵收已成定局,與其讓英國官吏去征管,不如讓殖民地的人自己管理。美洲的事情應由美洲人自己處理。因此,他提名自己的朋友約翰·休斯作為賓夕法尼亞的稅吏,並建議當時康涅狄格的代理人賈雷德·英格索爾在該州擔任此職。

  然而,富蘭克林還不知道,他在美洲的同胞們對這件事同他的想法不一樣。他們並不以法案在英國通過為定局,而是認為凡是不正當的就要反對,英國國會向美洲殖民地徵稅是越權。因此,他們猛烈地反抗了。富蘭克林不贊成用暴烈的行動對抗法定的議案,他主張一邊依法實行,一邊進行鬥爭,爭取通過合法途徑廢除那不合理的法案。

  其後的兩個星期,富蘭克林因痛風病復發而足不能出戶。於是,他從事了另一些活動,他以「旅行者」為名為報紙撰寫文章,談論新聞報道的真實性;他又應卡姆斯勳爵的請求,6月2日為他寫了《我返回美洲後的經歷》(1762年),成為一部自傳體的佳作。他還在給卡姆斯的信中談到對音樂和一些樂器的看法。

  富蘭克林生活中短暫的寧靜被北美傳來的震撼人心的消息打破了。

  那是殖民地人民奮起反抗的消息——他們對英國政府的殖民地政策忍無可忍了。

  多少年來,殖民地已習慣於自己的商業貿易由英國政府管理,為宗主國提供工業原料和製造業產品的市場,滿足于節儉的生活。1764年以前,英國政府已向殖民地對非英國進口的商品徵收新關稅,禁止殖民地和其他國家甚至禁止殖民地之間的貿易往來。食糖條例的頒佈斷絕了西印度群島和英屬北美殖民地的貿易,使得殖民地人民沒有足夠的糖漿釀制糖酒,而糖酒是殖民地人民的主要飲料,是他們用以交換印第安人的皮貨、非洲的奴隸和英國的製造業產品的主要貨物。殖民地的整個經濟生活因該項法案的實施而大遭阻挫。而這一切都是為了英國甘蔗種植園主的利益。而對殖民地人民來說,印花稅的徵收意味著更嚴重的傷害。它不僅是要從殖民地搜刮巨額錢財,更是侵犯了殖民地的權利,殖民地人民絕不能容忍。

  弗吉尼亞率先抵制實施印花稅法案。該州議會的決議在波士頓用更加激烈的措辭重印出來,散發到殖民地各處,像警鐘一樣傳遍了從哈利法克斯到聖奧古斯丁的北美殖民地,驚醒了那些尚未奮起的人。各州議會的抗議或許還有所克制,普通民眾則直言不諱。當麻薩諸塞的州議會於10月份在紐約召集州際代表大會時,各殖民地的成幫結夥的普通老百姓已在組織起來,自稱「自由之子」——巴雷上校在英國國會對他們的稱呼。

  9個殖民地向代表大會派了代表,在這次會上,各殖民地達成一致的程度超過了11年前奧爾巴尼會議,殖民地已空前地團結起來。8月,印花稅徵稅官的姓名在殖民地公佈,從紐漢普什爾到南卡羅來納的殖民地人民揭竿而起。波士頓的反抗運動最為猛烈,富蘭克林的朋友賓夕法尼亞的休斯和康涅狄格的英格索爾都受到了起義者的威脅,被迫辭職。在法案行將實施之際,殖民地的大地上已沒有一名執行它的官吏;印花運到了,卻沒有什麼人使用它。商業在不貼印花的情況下繼續著,或根本不再進行;殖民地人民還準備恢復被英國政府禁止的製造業;人們為了抗議這項法案,廣泛抵制英貨;商人停止進口英國貨,已經訂了貨的也停止償付貨款。債主們坐立不安,不少人失去工作,社會動亂不安。

  在費城,富蘭克林的政敵對他大肆攻訐,四出散佈流言,說是他促成了印花稅法案的通過,並從中獲利;是他給他的同胞設下了圈套。對富蘭克林來說,這是比賓一夥更為危險的政敵。一些受到煽動的起義者揚言要燒掉富蘭克林的新住宅。威廉·富蘭克林聞訊後,匆匆忙忙地從伯林頓趕到費城,勸母親和妹妹到他那裡避避風頭。黛博勒只讓薩拉去了,自己不願離去。她的一個弟弟和她丈夫的一個侄兒搬來陪她同住,她讓他們帶了槍來。她知道她沒有傷害任何人,她丈夫也沒有;她也相信萬一有什麼麻煩,她的朋友會比敵人多。

  消息在1765年下半年傳到英國,英國為之震動。由於這場廣泛的反抗和抵制,英美之間的貿易急劇減少達半數。經濟利益受到損失的英國製造商、大商人、船主、商販開始加入到殖民地人民反對印花稅法案的行列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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