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法拉第 | 上頁 下頁
一三


  沒有聽到。法拉第不答理她,只管繼續做自己的實驗。夫人哼了一聲,氣鼓鼓地走了。她跑到戴維面前告狀,說法拉第這小子簡直反了,叫他做事,竟理也不理。戴維瞭解法拉第,這年輕人脾氣倔,自尊心又強,不喜歡人家指使他。戴維也瞭解自己的夫人,她愛好虛榮,對下人專橫。一個壓,一個反抗。可是這兩個人戴維都少不了,他只能扮和事佬的角色。他勸夫人說:「算了,算了,法拉第先生正忙著做實驗,那個實驗很重要,讓他做去吧!大衣我自己刷兩下就行了。」

  可是戴維夫人才不肯就這樣「算了」呢。丈夫袒護法拉第,更使她對法拉第充滿了敵意。這窮小子算什麼東西!要不是亨弗利爵士提拔他,他至今還在倫敦的臭水溝裡爬呢!要他替爵士做聽差,還是抬舉了他呢!這小子說話土裡土氣,一點教養也沒有,卻偏要擺出一副科學家助手的面孔,一本正經地做實驗,對於夫人的命令根本不予理睬。

  戴維夫人鄙薄法拉第,法拉第也以輕蔑回報。戴維夫人聲色俱厲地指使法拉第做這做那,法拉第用沉默作為回答。這位盛氣淩人的夫人碰了幾次釘子,丈夫又不給她撐腰,奈何不得,只能把氣勢收斂了一些。

  不過有一件事情她決不讓步——不准法拉第和她同桌吃飯。一路上法拉第總是同侍女、車夫一起吃飯。法拉第本人倒不在乎這個,他本來就不習慣上流社會那一套虛情假意和繁瑣的禮節,和僕人們在一起,反倒更自在一些。

  然而,也有人不這樣想。那是在日內瓦,有一次在樹林裡打獵,戴維爵士走在前頭,主人德拉裡弗教授和法拉第落在後面,他們兩人攀談起來。德拉裡弗原來以為這個背獵槍,跟在爵士身後的年輕人是爵士先生的聽差,卻不料他對於各國科學界當前正在研究的問題了如指掌,而且還能提出自己的獨特見解。他們用法語交談。教授問法拉第在哪裡學的法語,法拉第告訴他是在法國旅行的時候學的。教授又問他原來是幹什麼的,怎麼會替戴維爵士當聽差的。

  法拉第把自己的經歷告訴教授。德拉裡弗教授愕然了。這樣有才華的青年科學家竟被當做僕人,讓他同侍女和馬車夫一起吃飯,讓他背著獵槍和獵獲的鵪鶉跟在爵士先生後邊跑,這真是糟蹋人才哪!回到家裡,德拉裡弗教授馬上吩咐傭人在晚餐桌上多放一份刀叉,因為法拉第先生是科學工作者,應該和主人及其他賓客同桌吃飯。戴維夫人獲悉主人的意向後,在房間裡對丈夫大發脾氣,說她決不和法拉第一起吃飯,並且威脅說要把自己鎖在房間裡,不去吃晚飯。戴維只能去向主人說明情由。可是主人的態度也很堅決,前兩天因為不知道法拉第的身分,委屈了他,從今天起,決不能再讓他同侍女、馬車夫和傭人一起吃飯。雙方相持不下,最後是這樣妥協的:法拉第既不和主人、戴維夫婦同桌吃飯,也不和僕人一起吃飯,單獨替他準備一份飯菜,送到他的房間裡。

  這件事情提高了法拉第的地位,同時卻使戴維夫人更加憤恨。他們之間的敵對發展成仇恨,而法拉第的自尊心一再受到傷害,他的怒火也終於爆發出來。

  他向艾博特訴了自己的憤怒,但是在給其他朋友和家裡人寫信的時候,他一次也沒有說起自己有什麼不愉快的事情。法拉第給裡波先生寫信,感謝他過去對自己的關懷,同時向他報告歐洲大陸書籍行業的情況。

  戴維帶著法拉第在歐洲大陸作科學考察的那兩年,正是拿破崙帝國崩潰的時候。1814年4月拿破崙宣佈退位,被放逐到意大利的厄爾巴島上。不到一年,拿破崙東山再起,從厄爾巴島逃回法國。1815年3月7日,法拉第在日記裡寫著:

  「我聽到消息說波拿巴又獲得了自由。我不是搞政治的,並不為這件事情多操心。然而在我看來,它將對歐洲的事務產生強烈的影響。」

  法拉第只要有一塊安靜的地方,可以擱上一張實驗桌,讓他安靜地做實驗就行了,誰當皇帝、國王,他是不大關心的。可是這次拿破崙回到巴黎再度稱帝,對於不問政治的法拉第也產生了影響。當時戴維一行正在那不勒斯。他們回到羅馬的時候,戰爭已經迫在眉睫。拿破崙手下的大將繆拉正向羅馬進軍,教皇倉猝出逃,羅馬城裡滿街都是逃難的人。一個多月以前,戴維爵士還在計劃到希臘和土耳其去。現在他突然改變計劃,決定結束這次旅行,立刻啟程返回英國。戴維爵士的大馬車越過阿爾卑斯山,穿過德意志和荷蘭,來到比利時。4月16日,法拉第從比利時首都布魯塞爾給母親寫了一封信,告訴她他們將返回英國了。

  法拉第回到了皇家學院。他的職務名稱是「實驗室助手兼礦物標本管理員兼儀器設備總管」。薪水也從每週25先令增加到30先令,幾個月以後又增加到每年100鎊。實際上,法拉第既是實驗助手,又是獨立研究人員,既是勤雜工,又是技工。從洗瓶子,吹玻璃管,在布蘭德教授講演的時候充當助手,到幫助戴維做研究,自己獨立做研究,寫研究報告,只要是和科學研究有關的事情,他沒有一樣不幹的。

  1816年,法拉第25歲,他在布蘭德教授主編的《科學季刊》上發表了第一篇科學論文。那是一篇簡短的實驗報告,總共不到兩頁,分析了戴維從托斯卡諾帶回來的一種石灰。布蘭德發現,這個沒有受過正規教育的年輕人,不僅做實驗心靈手巧,而且對於寫作也頗有造詣,就叫他幫助做些編輯工作。工作越多,法拉第幹勁越大,興致越高。他有使不完的精力,從早到晚呆在實驗室裡。1817年,法拉第發表了六篇論文;1818年,發表了十一篇。這些工作都是應戴維、布蘭德和皇家學院其他科學家的要求做的,大多是化學分析,並不引入注目。但是,它們涉及的面很廣——有安息香酸性質的研究,也有棕櫚酸成分的分析。對於一個科學家來說,這僅僅是起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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