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凡·高 | 上頁 下頁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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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幹就幹,他帶上一些人物畫,早晨8點出發。因為路費不夠,就步行80公里。走了16個小時,中途買了一個麵包,兩腳被鞋子磨得鮮血淋漓,晚上10點去敲牧師的門時,差點跪倒在臺階上。 牧師好半天才認出這個衣衫襤褸、黑瘦而疲憊不堪的年輕人。而溫森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他靠在牧師的椅子上睡了過去。牧師微笑著坐在他身邊。 第二天上午醒來後,他發現自己在皮特森先生的書房裡的小床上。他的雙腳已被洗淨包紮,油黑的雙手也乾乾淨淨了,藍色的血管在白皙的手背上高高地突出來。 「謝謝你,皮特森先生。」 「噢,我的孩子,你一定餓壞了。」皮特森先生端來了幹牛肉和奶酪以及一大片麵包,溫森特在幾分鐘內就把它們一掃而光了。然後他才顧得上環視四周。他發現書房的牆壁上有很多水彩和素描畫。 「那些畫都是新畫的嗎?」溫森特一下子來了勁兒。 「是啊,我近來體會到,畫畫比佈道更有意思。」 「您也這樣看嗎?真讓人不相信,您的工作只是佈道啊!」 皮特森笑著說:「魯本斯擔任荷蘭駐西班牙大使時,常把時間消磨在畫架前面,西班牙宮廷的一個來訪者說:『外交官倒是有雅興用繪畫作消遣呀!』魯本斯答道:『您錯啦,應該是畫家有雅興用外交事務來消遣才對!』」 兩人彼此會心地大笑起來。溫森特把他的素描作品拿了出來,誠懇地請皮特森先生指教。 皮特森把溫森特的作品訂在門板上,遠遠地觀看,然後提了幾點意見,告訴他一些基本技法,溫森特覺得心頭豁然開朗,原來他以前只是在瞎打瞎撞。 皮特森先生說:「畫人物的頭部和身姿必須注意比例,初學者有既簡單又正確的方法,就是給人物打格子。比如這個女人。」他拿起筆在溫森特的一幅彎腰撿矸石的老婦人的素描上修改起來,他用尺子打好格子,把婦人的頭部和身材重新畫了一遍,一個豐滿的、完美無缺的女性躍然紙上。但溫森特覺得,她再也不是波裡納日礦工的妻子了,而是任何國家任何一個鄉村裡一個彎著腰的婦女。溫森特把改過的畫重新放到其他的畫旁邊。 「我覺得有點不對勁!您認為呢?」溫森特直率地說。 皮特森看了幾秒鐘,忽然感歎了一聲。 「我懂你的意思了,比例恰當以後,我卻抽掉了她的靈魂。」 溫森特覺得他說得不合適。 皮特森說:「按正常的程序畫畫,你的所有作品都是失敗的,藝術學校的初級班都不能承認你,但我越來越感覺你具有一種難以說明白的天性,你能捕捉到一種動人心魄然而又是無形的東西。」 皮特森向溫森特要了一幅畫,並當即把它掛在牆上。 溫森特激動得難以自製。 皮特森先生送給溫森特一雙半新的皮鞋。 3.你能原諒一個誠懇地鑽研繪畫的人嗎? 提奧已經四個月不來信了。溫森特只有在畫畫的時候才能忘記被弟弟拋棄的痛苦,他們曾經是多麼親密無間啊!有時候溫森特想給提奧寫信,自尊心使他屢屢把筆丟在一邊。 在夏天的一個夜晚,他終於忍不住了,以自己決心全力投入畫畫為藉口,鼓起勇氣給提奧寫了一封信,並懇求他寄一些畫家的作品來,供他臨摹。 他並不奢望弟弟能對他像以前一樣,他現在過得很充實,以前工作和生活中屢次失敗的創傷已經痊癒,如今已全身心地投入了創作,以至於到了心醉神迷的境界。雖然他時時受到饑餓的侵襲,父親一度停止了對他接濟,使他有時甚至十幾天身無分文,靠賒麵包過日子,但他從未抱怨過——精神養料豐富,肚子餓一餓是可以挺過去的。 嚴重的營養不良和過度的勞累使溫森特終於病倒了,一個結實的小夥子現在已經面目全非,他的面頰深深地陷了進去,顴骨高聳,像兩把刀的刀背,鬍子拉碴,眼睛埋在顴骨與眉骨之間,像深不見底的兩個小水潭。他發著高燒,躺在自己的小木板鋪上,頭暈目眩。 溫森特做夢都想不到,這時候提奧從巴黎趕來,幾經波折,終於找到了丹尼斯先生的家。 提奧推開溫森特虛掩的門,同時把陽光帶進了這所充滿黴臭的房子。 「請問先生,溫森特·凡·高住哪兒?」提奧問蜷縮在牆角的溫森特,他覺得那是個老乞丐,他想溫森特不可能與他同處一室。 「啊,提奧!」溫森特手臂一撐,想要爬起來,但旋即摔倒了。 提奧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真的是你嗎?親愛的提奧,瞧,我又做夢了。」溫森特喃喃地說。提奧的眼淚奔湧而出,他把哥哥緊緊地抱在懷裡。提奧的到來比任何藥物都見效,第二天溫森特竟奇跡般地站了起來,兄弟倆面對面流了半天的眼淚。 23歲的提奧已經是古比爾公司的高級職員,現在是巴黎分公司一位出色的畫商,很受同行和家人的尊重。接到信後,他被哥哥的誠摯所打動,少年時的往事湧上心頭,他立即為溫森特寄去一些他所需要的畫。那兩天他時時感覺心驚肉跳,這種不祥的預感困擾著他,他終於準備把哥哥接回去。 溫森特帶著弟弟走遍了小瓦姆礦區,並告訴他這裡有取之不盡的藝術素材,而這些素材是在荷蘭、英國、法國和比利時的城市裡無法找到的。他告訴弟弟他終於找到了他為之獻身的事業。 見面的親熱在第二天下午便消失了,因為兄弟倆又開始發生了分歧。 他們在馬卡塞礦井附近散步時,走到一個廢棄的地窖旁邊,溫森特告訴提奧,礦工們稱這個地窖為「魔術師」,因為它在一天之內能出現幾次事故。提奧對溫森特喋喋不休地談論煤礦和工人已經厭煩了,就重新提起他已經說過三次的話題,要求溫森特與他一同回去,尋找一個合適的工作,以求自食其力,給辛勞一生的父母一點安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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