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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蓬皮尼昂在法蘭西學院的就職演說中大放厥詞,引起了伏爾泰的憤怒,他立即以克洛多雷的筆名,發表了一篇題為《何時》的文章,嘲笑蓬皮尼昂的放肆和無知。隨後,百科全書派的莫爾萊神甫也寫了《如果》和《為何》進行駁斥。伏爾泰意猶未盡,又以德利斯的筆名續寫了《是》和《否》。這些文章像一連串的炮彈,對啟蒙哲學的政敵進行猛烈轟擊,形成了蔚為壯觀的「小品詞大戰」。蓬皮尼昂惱羞成怒,便寫了一篇《陳情書》呈交國王,希望得到至高無上的國王的同情和支持,結果也未能如願以償。

  啟蒙思想家們還有一名危險的敵人帕利索。他像佛勒龍一樣,對百科全書派咄咄逼人之勢甚為不滿,曾拋出一篇題為《論大哲學家的幾封小信》的文章,責備哲人党誇張偏執,互相捧場,對敵手妄加中傷。還對狄德羅的《私生子》大加諷刺。1760年5月,帕利索精心炮製的一齣喜劇《哲人党》在法蘭西喜劇院上演,這一鬧劇把哲人党的理想描繪成了有害公共秩序和社會道德的東西。它的上演雖然遭到法蘭西喜劇院著名演員克萊龍小姐等的抵制,但是得到王室的認可,帕利索的保護人羅貝克公主在公演時親臨劇場以示支持,王儲也表示欣賞。教會人士更加拍手稱快。由於它具有一定的煽動和欺騙性,當時頗受到一部分人的歡迎,因而對哲人党產生了極為不良的影響。一時間,它成為巴黎上流社會茶餘飯後談論的焦點。客觀地講,這部喜劇如從藝術的角度加以評價並沒有什麼可取之處,劇情安排和人物性格刻畫都很一般,舞臺上也沒有什麼創新之舉,它之所以受到歡迎是因其對啟蒙思想家進行了別出心裁的人身攻擊。劇中的克裡斯潘被描繪成四隻腳走路的人,這顯然是代表崇尚原始主義的盧梭;羅狄德明顯是狄德羅的代名詞,他被刻畫成為無恥的騙子,經常利用自己關於人性的豐富知識,來騙取天真無知的婦女,他還在七年戰爭中表現出不熱愛祖國的情緒。《哲人党》還影射了杜克洛、愛爾維修、格裡姆等一大批百科全書派的代表人物。帕利索為伏爾泰的崇高威望所迫,不敢在劇中對其妄加攻擊,達蘭貝爾大概是因為退出了《百科全書》的編輯隊伍,也得到了帕利索的「饒恕」。

  帕利索侮辱哲人党,損害啟蒙思想家的惡劣行徑,激起了百科全書派的極大憤怒。狄德羅開始撰寫《拉摩的侄兒》,他搜集了帕利索的種種卑劣言行,在書中對其進行了有力的還擊。一向溫文爾雅的百科全書派重要成員莫爾萊神甫也一反常態作出了強烈的反應,他出版了《作為喜劇〈哲人党〉前言——夏爾·帕利索之幻想》一書,嚴厲譴責帕利索,甚至還直接指責其宮廷的庇護人羅貝克公主,並暗示她末日將要來臨。國王當然不能容忍這種冒犯行為,莫爾萊神甫不可避免地被關進了巴士底獄。

  帕利索一直非常尊重伏爾泰,他在《哲人党》序言中宣稱,他和伏爾泰關係很和睦,他把劇本寄給伏爾泰並聲明,他攻擊的只是哲學中的弊端,而不是像伏爾泰這樣真正的哲人。伏爾泰雖然對這位坦率的學生抱有好感,但是他把啟蒙事業看成是自己的神聖事業,把對這項事業的責任和對同志的義務放在個人感情和禮節之上,堅定地反對帕利索對哲人党的挑釁行為。在給朋友和支持者寫信時,伏爾泰表示,他堅決反對帕利索在舞臺上嘲笑哲人党,他認為全體巴黎人民應該明辨是非、分清敵我,團結起來反對帕利索可恥地歪曲哲人党的理想。在與帕利索的通信中,伏爾泰也毫不隱瞞自己與《百科全書》的密切關係,承認自己為它寫了12個條目,認為這一傑作是教育人民和維護國家榮譽所不可缺少的,他拒絕帕利索對百科全書派及其自由思想的一切批評。

  伏爾泰、狄德羅、達蘭貝爾、盧梭是18世紀法國啟蒙思想運動的代表人物,但是由於他們的思想基礎、政治見解和鬥爭策略上存在差異,因而難以形成穩固的統一戰線。盧梭第一個走上了分裂的道路。伏爾泰在《哲人党》的問題上,對帕利索只採取了較為溫和的批評態度,遠遠沒有達到狄德羅和達蘭貝爾所希望達到的激烈程度,這又引起了他們之間新的一輪爭吵。伏爾泰抱怨哲人党們對帕利索的攻擊持觀望態度,沒有積極反擊。達蘭貝爾則反駁伏爾泰作為哲人党的眾望所歸的領袖,沒有很好地保護和引導哲人党,為受辱的同志雪恥。

  伏爾泰此時雖已無所畏懼,但是為了整個啟蒙事業他還必宣考慮鬥爭的策略,他不願意讓人們把哲人党與「陰謀集團」等同起來。他認為掌握國家權力的那些人決定著國家的前途,因此必宣注意培養與他們的友誼,不論是外國君主、本國君主,還是王公大臣,如果他們能接受哲人党的主張,就可以實現啟蒙運動的理想,建立開明政權,消滅敗類。達蘭貝爾和哲人党其他代表人物則認為王公貴族是敵視啟蒙事業的,他們不可能接受哲人党的主張,因而不能信任和依靠他們。達蘭貝爾認為最好的辦法是提高哲人党的聲望和榮譽,從氣勢和影響上壓倒對立派,然後保持相對的獨立性,通過自身的影響左右輿論,實現社會變革。

  儘管伏爾泰與達蘭貝爾等哲人党的代表在鬥爭策略上存在分歧,但是在具體鬥爭的方式上,他卻是非常激進的。他在反對專制鬥爭中一直衝鋒在前,不心慈手軟。按照達蘭貝爾的解釋是因為伏爾泰有獨立而殷實的財富,有極高的聲望,又遠離專制統治的中心,因而無所顧忌。而達蘭貝爾他們沒有這些條件,他們只能採取相對委婉的、間接的、儘量不針鋒相對的鬥爭方式,來逐步實現啟蒙思想運動的理想。伏爾泰感到達蘭貝爾在「消滅敗類」的鬥爭中有些躊躇,便熱情地鼓勵他:「勇敢而有力地講出心中的話吧。打擊後把你的手藏好。我完全相信他們是機敏的,有良好的嗅覺,會認出你的手,但是他們不能判你有罪,你將和好夥伴一起摧毀空談家的帝國。一句話,我把敗類交給你。①」他在另一封信中還寫道:「行動起來,為人類效勞吧;消滅宗教狂熱……我知道你們能夠為理性復仇,……在我死之前,讓我滿意吧!」②

  ①引自A·O·奧爾德裡奇:《伏爾泰與啟蒙時代》,第275頁。

  ②參見《伏爾泰全集》(法文版),第41卷。轉引自葛力等著《啟蒙思想泰斗伏爾泰》,第2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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