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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第二十九章 《神秘島》

  在這部離奇的小說裡,《格蘭特船長的女兒》中的艾爾通重新露面,
  讀者還看到那位著名的尼摩船長的悲慘結局(1874-1875)

  1863、1870年發表的頭7部作品使作者贏得了聲譽。他那獨特的才能、新穎的概括形式以及搜集資料的嚴肅態度,使他的作品在讀者中產生了影響。將科學進步傳授給讀者,已是一件有益的普及工作,而告訴讀者,想像乃是最枯燥無味的研究之動力,就更有益了。因此,他使讀者習慣于將想像看作是一種認識因素,因為提出研究方案、並使人們從中獲益的正是想像。仔細觀察某種現象,並將觀察結果融會於已獲得的知識之中,必然引起為此而設想出來的新的試驗。有時必需作出假設,但假設仍然是想像的結果;至於純理論,難道不是通過起初提出虛構的論據而開始產生出來的嗎?

  《牛博士》不可能具有這種意義,這只不過是一個使作者和讀者感到開心的玩笑而已。同一年,在赫澤爾出版社辦的《教育與娛樂雜誌》的教育欄內發表了1部探險小說《神秘島》。書中的主人公有工程師、記者、水手、黑人和孩子,他們分別代表人類的各個階層,在氣球上遭遇危險;這些空中遇難者是不折不扣的遇難者,他們好不容易才到達一個荒島,全部生活來源只能在島上獲得。因此,他們只能依靠自己的聰明才智。

  他們具有毅力,具有將他們緊密團結起來的社會觀念。為獲得最基本的生活必需品而鬥爭的這個小小的團體,因此而退回到石器時代。幸而,其中一個遇難者、工程師賽勒斯·史密斯掌握人類所積累的各種知識。他首先用兩塊手錶玻璃作成透鏡,用它來取火。他有條不紊地測繪出荒島的地形圖,並將它命名為林肯島。他製作了狩獵用的弓和箭。他在發現了粘土、好幾種金屬礦以及煤炭之後,做了一個爐子,隨後又做了一隻冶煉風箱,終於煉出了鋼鐵,並用這些鋼鐵製造了首批用具。他經過長時間的反復試驗後,成功地獲得了好幾種化學產品,尤其是硝化甘油;他使用這種威力巨大的炸藥,炸開了一個花崗石高地,以便將高他那邊的湖水引出來。

  進入該湖的老溢水道後,工程師發現了一個寬敞的石洞,洞中有一口並與大海相通,海水從石洞裡不斷湧出。心靈手巧的遇難者們將這個石洞改造成一個相當舒適的寬敞住所;為了到達抄灘,他們甚至設置了一道簡易的梯子。他們在島上種植了莊稼,修建了畜欄,以便保護已被馴服的牲口。他們還製作了一部電報機,使住地與農墾場取得聯繫。

  賽勒斯·史密斯就這樣使讀者學到了許多有關應用科學的知識。這種傳授知識的方法很可能使人感到厭倦,但其中穿插了不少敘述得非常生動的小故事,使人于不知不覺中將所傳授的知識接受下來。1880年6月24日,儒勒·凡爾納給埃納貝爾上校寫信時談到:「讀者不要求說教,而要求趣味。要想教育他們,就別裝出要教育人的樣子,讓教育滲透於情節之中,否則便達不到目的。」可是,接連發生的幾起似乎難以解釋的古怪事件,使遇難者們感到困惑不解。賽勒斯·史密斯躺在沙灘上昏迷不醒,身上卻穿著幹衣服,是誰救了他?這是他們遇到的第一個謎。因找不到退熱藥,赫伯特生命垂危,在這危急關頭,卻發現他床頭上有一包硫酸奎寧,這是第二個謎。後來,他們在一隻玻璃瓶裡發現一張紙條,從而得知有一個遇難者被遺棄在達抱島上。移民們於是駕著他們自己製造的一隻小艇進行尋找,果然發現了因背叛格蘭特船長而在孤獨中熬了整整十年苦難的艾爾通。

  作品非常確切地分析了這種與世隔絕的孤獨對一個人所造成的影響。這種影響無異於因長期坐班房所產生的影響。艾爾通失去了人性。他變成一個野人,因長期不說話,他失去了最有效的交際手段:語言功能。賽勒斯·史密斯必須給他「再教育」,並終於作到了這一點。當一大顆淚珠從文爾通的眼睛裡掉下來時,工程師不禁失聲叫道:「啊!你又變成人了,因為你能夠流淚了!」

  當正要撤退的移民遭到海盜的包圍時,又一個奇跡出現了:海盜船突然被炸,而這個地方為什麼會出現水雷,實在無法解釋。粗野的海員潘克洛夫認為有一位「島神」,他的同伴則認為是上帝在保護他們;然而,賽勒斯·史密斯卻認為,這個上帝只能通過一位神秘莫測的人來行事。

  當他們發現六具匪徒屍首的額上都有一個小紅斑時,這些謎漸漸被解開了。毋庸置疑,肯定有第三者介入。

  故事情節發生急劇變化。沉濁的隆隆聲預示著火山即將爆發。必須加緊修造一只能作遠航的船。電報又給他們傳來一道信息,指示賽勒斯·史密斯和他的同伴沿著電線走,他們當即這樣做了;一根秘密引接在該電線上的新導線將他們帶到一個與海相通的洞窟裡。那兒,有一隻小船正在等著他們。洞窟漸漸開闊,裡面隱藏著一個內湖。湖面上浮著一艘潛艇。他們鑽人潛艇,發現裡面有一個垂危病人——尼摩船長。

  諾第留斯號的船長講述他的身世:原來,他是一個印度王子,因領導抗英鬥爭,英國人把他全家都殺害了。尼摩船長說明了他對英帝國的仇恨,並試圖為自己辯護道:「無論在哪裡,我都盡力做我能做的好事,同時也幹我該幹的『壞事』。要知道,正義並不等於寬恕!」賽勒斯·史密斯理智地反駁他說,「您的錯誤是在於您認為過去的事還會重來。您抗拒了必然的趨勢。這樣的錯誤有人讚美,也有人責難,只有上帝能判斷是非。」

  賽勒斯·史密斯所指的趨勢是什麼樣的趨勢?就其小說內容而言,大概就是指對不發達民族的殖民化。工程師認為,從殖民化有利於傳播西方文明社會的生產方式這種意義上說,這確實是一種趨勢。我懷疑這是作者的思想;作者並不反對能提供好處的殖民化,只要這種殖民化不涉及任何武力征服;要不,所謂「必然趨勢」,指的就是不可避免的歷史發展。

  正因為這樣,賽勒斯·史密斯並沒有譴責尼摩,而是說,「一切偉大的事業都從上帝那裡來,最後還要回到上帝那裡去!」移民們履行了尼摩船長的遺願,打開了諾第留斯號的閘門,讓諾第留斯號將他的屍體帶到大海的深處。

  但在咽氣之前,這位「島神」還為他們作了最後一次效勞,告訴賽勒斯·史密斯說,洞窟只是由一堵薄壁與火山的中央管道相隔,這堵薄壁隨時會崩裂,讓海水湧入洞窟,這樣一來,就可能引起海島爆炸。這可怕的事情果然發生了。林肯島覆沒,只剩下一塊狹小的岩石。移民們爬上這塊孤石,失去一切生活來源,又回到了他們在空中遇險時所經歷過的境遇中。

  此時他們所作出的種種努力純屬徒勞;大自然的力量戰勝了他們的智力和毅力;那位博學的工程師所掌握的知識對他們全然沒用。不管人類的各種發明多麼美妙、多麼令人震驚,到頭來畢竟只是曇花一現;在一個過渡性的世界裡,人類的行為只能是過渡性的,連人類的熱情一直在上面激動著的土地,也只具有某種表面的穩定。

  在這些只剩下一口氣躺在礁石上的人當中,只有遭受社會排斥的艾爾通偶爾抬起頭來,他並沒失去全部希望,終於發現了鄧肯號;而賽勒斯·史密斯卻只能高喊什麼:「啊!全能的上帝!您發了慈悲,把我們保全下來了!」這幕情景所包含的象徵意義使人感觸頗深:接受信息的恰好是那位悔過的罪人,而向宇宙的威力屈服的正好是那位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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