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五十六(45)_學達書庫

四五

　　12月4日，海軍大臣在官邸秘密為山本舉行了歡送會，前來參加歡送會的除天皇派來的侍從武官鮫島具重中將、高松宮和伏見宮元帥的禦使細穀大佐之外，還有海軍大臣、軍令部總長和各省的有關人員。天皇還特意派人送來了葡萄酒。歡送會結束後，山本便回到柱島基地。現在已進入關鍵時候，山本躲在「長門」號上焦急地等待著機動艦隊的消息。山本極為擔心的事情有三件，一是海上的氣候問題。依據以往10年的統計，艦隊所要通過的北太平洋海域，在12月份24天有暴風雨，只有7天是好天氣。如此惡劣的天氣將使艦隊的燃料補給十分困難。然而，幸運的是，艦隊出發時，正好遇上了來自西伯利亞的高氣壓，直到12月3日，艦隊沒有遇到任何風浪。12月6日，第2補給隊順利完成了為機動艦隊加油的任務。山本高興地說：「上天賜我高氣壓，天助我也。」

　　山本擔心的第二件事是怕在途中遇到別國的艦隻，從而使艦隊的行動功虧一簣。為此山本在艦隊出發前下達死命令：機動艦隊一旦被別的船隻發現，不准主動向對方實施攻擊。在艦隊行駛過程中，行動十分隱蔽，但在12月6日，還是遇到了一艘商船。一個參謀建議將它擊沉，但南雲沒有輕舉妄動。他下令各艦主炮瞄準商船，如果商船有用無線電報告的跡象就將它擊沉。然而奇怪的是，也許這艘商船把南雲艦隊當成了演習的日本艦隊，根本未予理睬，逕自從南雲艦隊旁邊駛過，並很快從艦隊的視野中消失了。

　　現在只差第三個問題了，即12月8日美國太平洋艦隊的主力艦只是否集中停泊在珍珠港。這個問題到12月7日，由潛伏在夏威夷的間諜吉川解決了。這一天青川向國內發回了最後一份情報：「5日進港的2艘航空母艦、10艘重型巡洋艦，已於6日午後全部出港。6日傍晚停泊在珍珠港的艦艇如下：戰列艦9艘、輕巡洋艦3艘（另有4艘已入塢）、驅逐艦17艘（另有2艘已入塢）、潛艇領艦3艘，其他船隻許多。艦隊航空隊沒有進行航空偵察的徵兆。」並且這位吉川還憑著自己當間諜的感覺，確知了山本的攻擊計劃，乃在電報中建議說：「目前尚無佈置阻塞氣球的跡象。而且，很難想像他們實際上會有多少這類器材。但是，為了控制海面和珍珠港附近以及希卡姆、福特島、埃瓦機場陸上跑道上空，即使實際上進行此種準備，使用氣球保衛珍珠港也是有限度的。我認為對這些地點進行奇襲，成功是十拿九穩的。」

　　一切順利的機動艦隊於12月7日晨進入美國飛機的偵察範圍之內。為應付難以預料的事情的出現，艦上所有人員都換好了服裝作好了臨陣準備。正在此時，山本發來了電報：「皇國興廢，在此一戰，全軍將士務須不惜粉身碎骨，完成己任。」1小時後，第l補給隊為整個艦隊進行最後一次加油。第1補給隊在「霞」號驅逐艦的護航下離開之後，機動艦隊旗艦的桅杆上升起了「DG」信號旗。這面旗就是36年前日本海大海戰時，由東鄉聯合艦隊司令長官在「三笠」號升起的「Z」字旗，其含義是：「皇國興廢，在此一戰，望全體將士奮勉努力。」

　　下午6時，軍令部轉發吉川發回的情報。飛行員出身的草席參謀長和源日航空參謀對航空母艦不在珍珠港內感到十分遺憾，而魚雷軍官出身的南雲對有9艘戰艦已感滿足。他對草鹿說；「參謀長，別再抱怨了，能擊沉9艘戰艦就算不錯。我已經把艦隊帶到這裡，到現在對方還沒有燈火管制，可見還沒有發現我們。這以後要看你們飛行員了。」

　　南雲艦隊的攻擊計劃在當時可說是聲勢空前浩大的飛機空』襲。執行計劃的總指揮官是源田航空參謀和淵田美津雄中佐。飛機總數達360架，分兩個攻擊波次。第一攻擊波由淵田中佐指揮，率領水平轟炸機隊4隊、魚雷轟炸機隊4隊、俯衝轟炸機隊2隊、戰鬥機2隊，計189架。第二攻擊波由島崎少佐指揮，率領高空轟炸機隊2隊、俯衝轟炸機隊4隊、戰鬥機制空隊4隊，計171架，以美戰艦、空中和地面的飛機、各島嶼的飛機基地設施等為主要攻擊目標。

　　率領攻擊隊攻擊的淵田中佐心情十分沉重。這次攻擊是採取偷襲，還是強攻，必須在飛；臨珍珠港上空時才能決定，但要在刹那間當機立斷向全軍下達攻擊命令，這對一個指揮員來說是很艱巨的。若是偷襲，就要首先以魚雷機攻擊排成兩列的美艦隊的外側軍艦，接著以高空水平轟炸機擊沉內側軍艦，這兩次攻擊之間是絲毫不能有偏差的。受到魚雷攻擊的軍艦，燃燒時必會冒出黑煙，如果動作稍緩，水平轟炸的目標就會被黑煙所籠罩。在兩次攻擊之後，俯衝轟炸機才接踵而至，攻擊巡洋艇和地面上的飛機以及機場。如此才能保證第二攻擊波的攻擊順利進行。

　　然而，如果被美方發現攻擊意圖時，飛臨上空的攻擊隊就只有採取強攻了。先由戰鬥機和俯衝轟炸機迎擊前來攔截的敵機，然後再行魚雷攻擊和高空轟炸。可是究竟採取哪種戰法，卻要等到在看到珍珠港的瞬間才能決定。懷著對戰鬥的期待和不安，淵田和所有的飛行員度過了7日晚上的不眠之夜。

　　在日本海軍統治層裡，所有的眼睛都注視著珍珠港。這天晚上，海軍省下達了「今晚全體待命」的命令。廣島灣「長門」號上的山本則顯得相對平靜，仍如平時那樣在與他的參謀渡邊下棋，他的參謀長宇垣在他的日記裡秘密地寫道：「夏威夷，你像一隻老鼠陷入捕鼠器一樣。只有一天時間了，享受你那和平的美夢吧！」他顯得有點難於抑制自己激動的心情：「把一個民族的命運就這樣押在一場賭博上，這該是多麼驚心動魄的事情呵！」

　　東京和夏威夷的時差是5小時，而且還要通過國際日期變更線，所以日本的8日正是夏威夷的7日，星期日。南雲機動艦隊在航行過程中，沒有調整時差，依然使用的是東京時間。東京時間晚上11點半，攻擊艦隊的所有各艦均響起了「全體起床」的號聲。全體官兵不論是睡著的，睡不著的，要出發的，留在艦上的，都不約而同地換上新內衣，參拜了在艦上設立的神社。內務整理妥當之後，為給飛行員送行，各艦都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早飯，有過節吃的紅小豆飯和整條魚，還有象徵著勝利的栗子。

　　8日零點40分，第一批攻擊隊員開始整隊準備出發。此時的太平洋中部，天還是黑漆漆的一片，海平線還看不見，龐大的艦隻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上笨重地朝前移動，在墨黑的水面上劃出一道雪白的水跡。刺骨的浪濤一遍遍地沖上甲板，水兵們沒命地緊抱著比翼停放在甲板上的戰鬥機和轟炸機以使飛機保持穩定，而不受艦艇搖擺的影響，有一人不小心而被搖擺的軍艦摔到大海裡去了。清晨1時，巡洋艦「利根」號和「築摩」號各起飛了一架零式水上偵察機。這兩隻邪惡的鴿子在沒有護航的情況下徑直飛向瓦胡島和拉海納上空，對美國的艦隊作最後1分鐘的偵察核實，當時只要有一個美國人抬頭看一眼天空，就能在關鍵時刻提醒夏威夷的防禦者們。然而日本人也是經過深思熟慮才進行這種冒險，為了取得準確無誤的情報，非此不可。

　　發射起飛戰鬥機和轟炸機，並不需要等待偵察機的報告。1點30分，來到距瓦胡島以北約230海裡處的6艘航空母艦及其護航艦，一起向左轉向逆風行駛，帶著泡沫的大浪，使航空母艦顛簸搖晃。如果航空母艦傾斜度為11至15度，起飛將極其困難。在平常的演習中，傾斜度如果超過5度，演習就取消。但在今天，延期是不可能的，這個險必須要冒。日本軍事機器中最後嚙合的齒輪該到行動的時候了。桅杆上，戰旗和「Z」旗在迎風飄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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