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二戰將帥系列 > 山本五十六 | 上頁 下頁
三二


  黑島自1939年秋以來一直跟隨山本。他原本是炮火射擊軍官,在海上呆了多年,海軍大學畢業,並曾擔任過海軍大學的教官。目前他是山本的首席參謀,負責聯合艦隊司令部的各種總體作戰計劃和有關的戰略戰術。

  在推崇一致性的日本,黑島是一個性格怪僻、行為乖張、與眾不同的人。正如他那反常的名字——龜人所表示的那樣,他在解決一個問題時總是縮進他的烏龜殼裡,把自己鎖在艙內,拉上窗簾,雙手抱頭坐在黑暗中。當他突然有了一個主意時,他就開燈,發瘋似地亂寫一氣,紙張滿地,使勁抽煙。作為司令長官的親信參謀,卻從不與山本一起用餐,總在自己的艙內吃飯,髒碟子裡裝滿了香煙和煙頭。各種書籍橫七豎八,堆積如山,他對此卻視而不見從容居間,被勤務兵稱為「黑島怪參謀」。當有人問山本為什麼把這樣一位古怪的軍官留在自己的參謀班子中時,山本就回答:「除我之外,誰能夠用黑島?」是的,在聯合艦隊的參謀人員中,再也找不出比黑島為珍珠港計劃工作更為刻苦的人了。

  現在,這位「黑島怪參謀」又把自己關在自己的臥艙裡了。房間裡很熱,他便赤身裸體,伏在案上,夜以繼日地陷入苦思冥想。

  這樣,到4月中旬,山本已把珍珠港計劃正式作為聯合艦隊研究的題目,並於4月10日邁出了最有力的一步,將第1航空母艦戰隊(「赤城」號和「加賀」號)、第2航空母艦戰隊(「飛龍」號和「蒼龍」號)和第4航空母艦戰隊(「龍驤」號)合編成一個作戰單位,組成了第1航空艦隊。此外,還配備了10艘驅逐艦。日本海軍由此形成了一個擁有巨大潛力的空中打擊力量的核心,它可以對指定目標一下子派出200多架飛機。

  接著4月末,黑島接受山本的命令,去東京向軍令部解釋由他擬制的關於襲擊珍珠港的戰略和策略。

  在東京的海軍軍令部裡,作戰部部長福留繁少將、作戰課課長富岡定俊大佐和航空參謀三代辰吉中佐都反對聯合艦隊襲擊珍珠港的計劃。

  富岡認為日本的目標是東南亞,不能過分分散日本海軍的力量。聯合艦隊可以用純戰術和戰略的眼光來研究珍珠港計劃,而軍令部則必須顧及與陸軍、內閣、外務省的關係,以及日本的整個國際環境。並且一旦戰鬥打響以後,首先還要考慮,在一定期限內佔領爪哇等南亞產油地區,以確保石油來源。富岡重新說明了軍令部的作戰意圖,即作戰的主要目標是奪取東南亞及其豐富的戰略物資,絕不能有任何事情干擾主要任務的成功。

  軍令部不同意山本方案還有一個最大理由,這就是該方案帶有深深的山本烙印,即賭博性。因為方案成功與否完全寄於兩個靠不住的假設:一是在奇襲時,美國太平洋艦隊正停泊在珍珠港內;二是一支大型的航空母艦部隊能安全地渡過半個太平洋而不被美國發現。這兩點都是很難保證的。他們針對山本的賭博欲望強調說,不能寄希望於僥倖,而且也不能冒此大險;事實是不以我們意志為轉移的,願望和可能代替不了現實。

  經過激烈的爭論,富岡勉強地答應了黑島的一個要求:把每年一度的11月或12月于海軍大學舉行的圖上演習,提前到9月召開,屆時將專門研究黑島擬制的關於襲擊珍珠港的作戰方案。

  隨著帝國海軍主要機構不同程度地捲入珍珠港冒險,山本五十六提出的襲擊珍珠港設想正一步步地變成現實,太平洋上風波已起。而在這同時,日本政府正繼續在外交策略上為南進作最後的準備。

  為了集中南進,必須穩定北方,與蘇聯改善關係。本來在日本傳統的軍事戰略中,歷來就有北進與南進之爭。1938年7月,日本朝鮮軍在中蘇邊境張鼓峰與蘇軍發生衝突,接著1939年5月,日本關東軍又在中蒙邊境諾門坎對蘇軍進行挑釁。兩次對北進的嘗試都以慘敗而告終,日本當局對北進政策產生動搖。其後,隨著世界戰局的發展,日本轉而選擇了南進,「北守南進論」占了

  到1941年初,日本南進的步伐已經越邁越快。在這種情況下,迫切需要做出進一步的外交努力同蘇聯改善關係,並為做好對美開戰的準備,同美國進行談判。因此,在山本草擬討論襲擊珍珠港計劃的同時,日本在外交上展開了同蘇、美的談判攻勢,使大戰前的太平洋風波迭起,撲朔迷離。

  1941年2月3日,近衛首相和陸、海軍首腦舉行聯席會議,討論松岡外相的蘇聯之行。他們一致把穩定北邊的希望寄予在這個「口若懸河,不落俗套」的人身上。

  3月12日,松岡充滿信心地離開了東京,乘火車沿漫長的西伯利亞大鐵道向莫斯科進發。在莫斯科逗留了10天后,為討取希特勒的指示,又到了柏林。

  一到柏林,松岡先後拜見了希特勒和裡賓特洛甫。德國納粹元首竭力說服松岡,佔領新加坡對日本是有利的。裡賓特洛甫也說日本應當拿出同盟國的樣子,去南下佔領新加坡,美國很可能不敢向日本挑戰。而一旦美國參戰,日本一定會得到德國的援助,「即使撇開德國軍隊遠比美國人優越這一事實,美國也根本不是德國的對手」。

  對於這一切談話,外號「萬言先生」的松岡給予了熱情洋溢的答覆,但是就是沒有承諾進攻新加坡。他表白說,他自己確信美國與日本之間的戰爭遲早必然爆發,並贊成與其讓戰爭來得晚些,不如來得早些。他也同意,閃電式地奪取新加坡是重要的,並應著手進行。但是,在日本有很多人想抓到虎仔卻又不準備入虎穴。

  相比之下,松岡對他同蘇聯簽訂友好條約卻胸有成竹。儘管此時德國已決定執行「巴巴羅莎計劃」,並給了松岡以足夠的暗示。但南進的巨大欲望卻使他仍然執迷不悟。甚至在他離開柏林前往莫斯科的途中,得悉德國已侵入南斯拉夫時,這位外相還在興致勃勃地對他的秘書加賴俊一說:「與斯大林簽訂的協定已在我的口袋中!」

  果然如他所願,在他抵達莫斯科1個星期後,就在克里姆林宮與蘇聯政府簽訂了一個「中立條約」。這一條約規定:維護兩國間的和平友好關係;互不侵犯領土,締約國一方遭受到第三國軍事攻擊時,另一方保持中立。4月23日,剛剛與斯大林在慶祝宴會上碰過杯的松岡,又在車站上享受到斯大林親自送行的殊榮。他們先握手後擁抱,使車站上的各國使節和蘇聯官員都驚得目瞪口呆。狂妄而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松岡,此時完全陷入自我陶醉之中。

  國內的近衛在得知這一消息後,也大喜過望,立即進宮求見,未經和內閣商量就取得天皇的批准。這一條約緩和了陸軍長期以來想與俄國作戰的衝動,帶來了使中國屈服的希望,並使南進高枕無憂。日本統治集團沒有理由不感到高興。

  此時,在世界的另一側,日本駐美大使野村吉三郎正與美國國務卿赫爾進行著日美間的談判。

  野村海軍大將是在1941年初到美國去履行自己的「和平」使命的。他在行前的一番表白,竟使美國輿論界相信「日美關係解決在望」。他說道:「日美兩國沒有任何理由要戰爭。我作為接受本國政府指示的大使,一定要在自己的權限內,努力使兩國避免戰爭。」

  2月12日,帶著和平假面具的野村第一次晉見美國國務卿赫爾。兩天后,羅斯福總統接見了他。野村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時曾任駐美海軍武官,當時羅斯福任海軍次長,二人關係素稱友善,且有親筆通信之誼。兩人愉快地回憶了20年前的往事之後,都希望能找到解決目前日美關係的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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