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二戰風雲人物 > 如鋼似鐵-鐵托 | 上頁 下頁
四九


  與此同時,我們繼續加速撤退工作。這樣,最後一批傷員在一天一夜的時間裡撤離了烏日策,我們還撤走了我們的印刷廠,以及已印好而尚未裝訂的《聯共(布)黨史》。

  設在國民銀行金庫裡的最高指揮部,這一天工作照常進行,沒有停頓,幾乎隨時都有傳遞消息的通訊員、當地部隊和指揮部的首長以及政權機關的代表到我們這裡來,要求指示,要求增援。我們還通過電話同尚未落入德國人之手的地方取得了聯繫。有一次,從科謝裡奇有人打電話來,說「沒事了,部隊可以返回營地了」,因為,據說「危險已經過去」。這個人很可能是個德國人或「切特尼克」,他企圖使我們上當,以便德國軍隊長驅直入烏日策,弄得我們措手不及。他做得太明顯不過了。

  黃昏時,佩拉·斯坦鮑利奇和科查·波波維奇抵達最高指揮部。他們曾同「切特尼克」談判。與他們同來的,還有英國上尉赫德森。如他所說,他來是為了取走自己的電臺,然後返回德拉紮·米哈伊洛維奇的司令部。也正如料到的那樣,這次會談,像以前的幾次會談一樣,沒有取得任何積極成果。這次,「切特尼克」仍拒絕握住我們伸給他們的合作之手。其實,再也沒有什麼可指望他們的了。因為他們的首領已決定最終地無可挽回地走上背叛的道路。

  11月28日晚上是在烏日策解放區度過的最後一個夜晚。我一夜未合眼,守候在電話機旁。

  11月29日,天亮了。清晨天空灰濛濛的,預示著這一天將是十分嚴峻的一天。飛機幾乎不停地在城市上空盤旋,扔炸彈,用機槍掃射。我們的高射機槍向飛機開火,但是一架飛機也未擊落。於是我,還有幾個同志用自動步槍打飛機。我們站在最高指揮部後面的小土崗上的混凝上掩體旁,把自動步槍貼近牆壁,向低空飛過我們頭頂的飛機開火。

  傳來消息說,德國摩托化縱隊已開向烏日策。在烏日策市前面的陣地上,在茨爾諾科薩和卡迪尼亞查的山頂上,進行了有組織的抵抗。這是設在烏日策市前面的最後一道防線了。能否守住?能守多久?我們心懷疑慮。我們毫不懷疑,我們的戰士決心勇敢戰鬥,全力以赴牽制敵人,不讓敵人迅速攻入烏日策。可是,這是否足以阻止。飛機和火炮的全力支援下發動猛攻的摩托化縱隊呢?

  烏日策守不住,對此我沒有抱幻想。但是,我仍然相信,德國人不會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攻進來。因為我認為我的命令將得到執行:在公路、溝渠和橋樑佈雷並將這些設施破壞掉,從而阻止德國摩托化部隊前進。我在此之前就命令一位軍官,一位幾天前到我們烏日策來的一位中校,在通往烏日策市內的所有入口處,特別是從科謝裡奇通向烏日策的那段公路上佈雷,這是彎彎曲曲的盤山公路,通向烏日策市的北部。

  人們期待著從陣地上傳來新的消息,懷著這樣的心情度過了上午幾個鐘頭。大約11點,我得到消息說,科謝裡奇上面的茨爾諾科薩山上的防線被攻破了,德軍已攻入戶日尼策河谷,從那裡繼續進攻,部分部隊開往波熱加,主力部隊開往烏日策。我得承認,我們未料到這方面的敵人如此迅速地攻破了我們的防線。遺憾的是,情況表明,茨爾諾科薩的守衛者,200—250名戰士未能守住自己的陣地。

  在這樣的形勢下,我作了分析,認為是搬離烏日策的最後時刻了。在我之前,卡德爾、蘭科維奇、吉拉斯、裡巴爾以及最高指揮部的其他一些同志都走了。奉命守衛烏日策以南陣地的部隊也開走了。

  幾乎是在最後關頭,當德軍已經接近烏日策的時候,我才離開這個城市,登上一輛汽車,開往茲拉蒂博爾。跟我一起來坐這輛車的有赫德森、烏日策支隊政委米科林·庫希奇、報務員韋利科·德拉吉切維奇和我的警衛員博什科、喬利奇。我們在一家咖啡館前停了車,下車後遇到一些遊擊隊戰士。我突然轉向赫德森,並對他說:

  「你聽著,你說說,現在是誰在同德國人鬥爭?是我們還是『切特尼克』?」我沒有得到答覆。他看上去很平靜、漠不關心的樣子,顯得四周發生的一切與他毫無關係。

  我們沿著一個山脊走,看到我們腳下的公路上,德國步兵下了卡車,立即排成射擊隊形,從公路兩側往山上爬。情況變得越來越嚴重。而更糟糕的是,飛得很低的飛機無情地掃射這片地區,常常迫使我們躲起來。

  我心想,飛機已經發現我們,不斷地用機槍掃射我們所在的這條鄉間小道。

  突然,德拉吉切維奇發現德軍士兵扛著機槍正向我們走來。他們很近,距離我們100米左右。德拉吉切維奇驚恐地提醒我們,同時開始穿過矮樹叢逃跑。我們三個也跟著跑起來。赫德森跑得很快,我也跑得不慢,儘管我穿了很重的皮上衣,掛著望遠鏡,還佩著一技大毛瑟槍和別著一枚反坦克手榴彈。為了跑起來輕鬆些、快些,德拉吉切維奇甚至把斗篷和手槍都扔了。

  我們的出現或許德國人感到意外,他們沒有立即開火。我們跑了一段之後,才聽到身後響起了槍聲。我拼命地跑,子彈在四周開花。我心裡想:完了,這下完了!我們走運的是,晚秋時間白日短,夜幕和晚間的霧氣大大減弱了能見度。突然,我一邊跑著,發現身後響起了一發閃光彈。最初,我想德國人是為了照亮這片地區以便能更準確地向我們開火,但馬上我又閃電般閃過一個念頭:這是一顆火箭彈,它告訴步兵在什麼地方停下來。

  我是對的。德國人在離馬奇卡特村不遠的地方停步不前了。

  我們稍作喘息後,放慢了步子,沿著鄉間小道,向查那蒂納走去。一路上把我所遇到的戰士集合在一起。很快我們就收集了大約30名戰士。我們坐在一個小樹林裡稍事休息。

  我對戰士們說:「你們聽著,到現在為止,我沒有指揮過這樣小的部隊。現在,你們歸我指揮,沒有我的命令,你們當中的任何人都不得做任何事情!」就這樣,那天晚上,我成了遊擊隊的一個排長。很可能,沒有一支軍隊的最高統帥有過這樣的遭遇。而在我們的遊擊戰中,卻發生了這樣一些不尋常的事件。

  在黑暗中,我們沒有嚮導,走了好幾個小時。臨近午夜時,我們看到有燈光。我們走近才發現從一座房子裡傳出歌聲。我斷定,這是「切特尼克」。他們正為遊擊隊的失敗而表達自己高興的心情。我的戰士們中有人建議襲擊他們。

  我說:「不、我們不襲擊他們,我們得往前走。因為我們還有重要的任務。」經過艱苦的行軍,我們到達查那蒂納。在那裡,我們搞到了一輛卡車,很快不知從哪裡又開來了第二輛。我們乘上卡車,開到帕利薩德。在貝爾格萊德律師帕夫洛維奇的別墅裡,我找到了卡德爾、蘭科維奇、吉拉斯和其他一些同志。他們都心神不定,因為都擔心我已犧牲。

  我幾乎快站不住了。我一坐下來,就疲倦得不得了。因為對大批傷員的命運深為擔心,使我在沉睡之前告訴大家:

  「同志們,你們聽著!趕緊撤退傷員,今晚不會,但是明天一早,德國人就會來到這裡。」我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後來,我從繳獲的德國檔案中獲悉,那天晚上,在德軍第三四二師司令部裡,舉行了各團團長和獨立部隊指揮官會議,下達了第二天「在烏日策以南追擊敵人」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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