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韌不拔-戴高樂(81)

八一

　　正如法國問題專家克羅澤所說的：當時每個人都需要戴高樂，但有一條，就是他不要把自己的觀點強加於人。在歐戰勝利的日子裡，在歡慶和團結的表面現象背後，政黨領袖們實際上已醉心於市鎮選舉上。這次選舉是解放以來的第一次。人們把它看作是將在秋季舉行的大選的一次彩排。在4月29日和5月13日的兩輪無記名投票中，抗戰運動的候選人占了優勢。這時對未來的憲法出現了兩種意見：激進黨和溫和派主張乾脆恢復1875年的憲法，即第三共和國憲法；而馬克思主義者和左派則主張建立唯一的擁有最高權力的議會。雙方的共同點是：由國會掌握所有權力，不管國會是由一院或兩院來組成。

　　戴高樂也沒有從被釋放歸來的第三共和國的政治家們那裡得到任何支持。勃盧姆在獄中寫文章贊成總統制。獲釋後，他很快就故態復萌，拒絕了戴高樂要他擔任部長的建議。5月20日，也就是他回法國後不過第六天，他在演說中公開宣佈：「誰也無權要求執政，但我們自己卻有權不對任何人感恩戴德。」埃裡奧更加令人失望。他被戴高樂派專機接回巴黎後，拒絕戴高樂要他擔任的職務，他又夢寐以求地復興他那奄奄一息的激進社會黨，企圖重新掌握全國政權。右翼政治家路易？馬蘭也是如此。這個洛林人在被驅逐出法國本上時，曾經毫無保留地支持過戴高樂，如今卻和將軍疏遠了。他也不接受擔任部長的提議，並且對限制議會權力的意見毫無興趣。

　　戴高樂經過和讓納內長時間的商議後，擬訂了一個選舉和全民表決相結合的正式選舉提案。用全民表決方式進行的選舉定於1945年10月21日舉行，7月9日的內閣會議也決定了省議會的選舉將分別於9月23日和30日舉行。7月21日，戴高樂在廣播中闡明了他個人的觀點，他號召人民不要恢復第三共和國，並限制立憲議會的權力和任期。戴高樂的意見遭到不少政黨的反對。接著在7月27日和28日，在諮詢議會展開了一場尖銳的舌戰。戴高樂激動地為自己辯護，對幾個議員罵他是波拿巴主義的指責進行反擊。他指出，他非但不希望絞死共和國，恰恰相反，正是他把共和國從死亡中拯救了出來。他質問，這難道同拿破崙一世的霧月18日和拿破崙三世的12月2日有一絲一毫相似的地方嗎？舊政體內部的一切勾心鬥角和陰謀詭計必須停止。自1875年至1940年之間，法國更換過102屆政府。同一時期，英國和美國則分別更換過20屆和14屆政府。

　　投票結果，96％的人不贊成恢復第三共和國，戴高樂似乎如願以償了，但周圍的氣氛已預示前景難操勝券。在擁有586名議員的議會裡，共產黨人占160個席位，社會黨人和人民共和黨人分別獲得142和152個席位。激進黨人則大為遜色，僅有29人被選為議員。共產黨人和社會黨人以302個席位占絕對多數。這在法國政治史上是第一次。建立一個人民陣線政府，看來是可能的，合乎邏輯的。但是戴高樂預料，共產黨和社會黨都想自己執政，而不會讓他戴高樂繼續擔任總理。因此，戴高樂決定卸任，並向議會遞交了自己的辭職信。

　　制憲會議在1945年11月6日開會。會議由年齡最大的代表、激進黨議員古多利主持。在會上，古多利發表了一篇演說，對夏爾·戴高樂表示敬意，可是對他的政策卻大肆攻擊。讚揚的話沒有得到怎樣熱烈的反響，尖酸的批評卻大受左派歡迎，而右派則未做任何表示。接著，這位年齡最大的代表宣讀了戴高樂寫給議會的信。戴高樂在信中聲明，制憲議會一俟選出自己的常務機構，他的政府即行辭職。這封信並沒有引起任何明顯的反應。當時，戴高樂在半圓型會場的前排，感到600多名議員的沉重眼光都盯著他，覺得身上好像受到了普遍不滿的重壓。

　　議會推選菲利克斯·古盎為議長，接著選舉政府的總理。戴高樂當然沒有提自己要作候選人，也沒有對他可能實行的綱領作任何說明。人們對他的看法可能同從前一樣，也可能同從前不同。各個集團之間，整整進行了一個星期困難重重的談判，在這期間，H月11日，戴高樂在凱旋門廣場主持了一次追悼會。從各個戰場運來的15口棺材，排列在無名英雄紀念碑周圍，好像這些烈士在前往瓦利良山安葬以前，要向無名英雄彙報自己的犧牲經過似的。戴高樂向前來參加追悼會的各方面的代表，作了感人肺腑的講話。他說：

　　這些為反法西斯捐軀但同法蘭西一起凱旋的人，在日日夜夜決定著我們命運的戰場上犧牲了的戰士，經歷了我們的一切痛苦和勝利的烈士，現在回來了！

　　他們代表著以同樣謙恭的態度選擇了同樣的光榮的其他許多人，他們現在停在只有上帝才知道姓名、高舉神聖的火炬、在30年戰爭的最初戰鬥中失利的民族的精華的周圍，受到兩千年來為保衛祖國的身心而獻出生命的人們的英靈的保護。現在，他們聚集到這裡來了！

　　但是，面對這些使我們流淚和自豪的死者，我們活著的法國兒女，應該接受他們剛剛留給我們的教訓。

　　我們應該瞭解我們國家的安全很久以來就是沒有保障的，因為在我國漫長的歷史過程中，曾不得不為那樣多的危急付出重大的犧牲！我們應該認清，祖國的利益永遠是至高無上的法律。在嚴酷的世界和艱難的時局給它所造成的形勢下，一切（是，一切！）都應該服從效忠祖國的義務！

　　為了醫治遍體鱗傷的法蘭西，我們應該團結如手足。如手足！這就是說，不作無謂的爭執，邁著同樣的步伐，唱著同樣的歌曲，在同一條道路上攜手前進！

　　當這些烈士到安葬他們的高地去永遠警衛首都以前在這裡停下來的時候，當在我們旗幟下生活於我們領土的各個角落和海外各處的男女同胞們回憶我們的光榮和敗績的時候，我們要抬起頭來，把重新團結起來的偉大人民的視線和胸襟面向未來。

　　法蘭西萬歲！

　　戴高樂的講話像一把火，照亮了人們前進的道路。特別當他談到「我們應該邁著同樣的步伐，唱著同樣的歌曲，在同一條道路上攜手前進」時，廣場上爆發了熱烈的掌聲，周圍的人群又沸騰起來，情緒空前熱烈。可是站在戴高樂跟前的政府官員的表情，卻與往日大不相同。使他感到：自己確實應該辭職了。

　　但是兩天以後，國民制憲議會一致同意推選戴高樂為法蘭西共和國政府總理，並且宣佈「夏爾·戴高樂確實有功乾祖國」。儘管這個決定是經過八天不愉快的會談後作出來的，但是，可以表明，議會是有意決定團結在他的周圍，支持他的政策，丘吉爾似乎就是這樣認為的。那一天他路過巴黎，戴高樂陪他共進午餐，飯後他知道戴高樂當選總理以後，給將軍寫了一封文雅的賀信，表示了這位英國首相的興奮。丘吉爾想起自己最近用普魯塔克的話給一本名著所作的題詞：「對偉大的人物不敬，是強大的民族的特點。」他向戴高樂致意說：「普魯塔克說謊了！」但是戴高樂知道，這次選舉是對他以前的活動表示的敬意，而決不是對他的未來作出擔保的諾言。

　　果然戴高樂這一想法，很快就被證實了。

　　11月15日，他著手組織政府，遇到了種種抵制。各黨派都爭著多要部長席位，經過多次協商，終於在11月21日達成了這樣的協議：四個部長由共產黨的代表擔任，四個部長由社會黨人擔任，四個部長由人民共和黨人擔任，兩個部長由民主社會抵抗聯盟的代表擔任，一個部長由激進社會黨人擔任，兩個部長由無黨派人士擔任。此外，還有四個國務部長負責全面的工作，他們是社會黨的奧裡約，人民共和黨的蓋伊，溫和派人士雅基諾和共產黨的多列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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