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韌不拔-戴高樂(78)

七八

　　戴高樂認為，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更需要依靠人民群眾的支持，而不是依靠企圖在他與群眾之間製造障礙的「社會名流」。但是，很多省份傳來的消息都顯示出普遍的混亂。四年來，人們的積怨大多了，鬱結在心中的這種憤怒，在敵人及其走狗樹倒猢猻散的時候，必然要爆發出來，有很多抵抗運動中的人要親手肅好。遊擊隊員們不通過法律手續就隨意制裁曾經迫害過他們的人。在不少地方，公憤發展成為粗暴的反抗，這裡面當然也有趁火打劫的政治陰謀。總之，非法逮捕、任意罰款和對通敵分子不經審訊立即處死等情況，使由於普遍窮困而產生的混亂越來越嚴重了。

　　根據這種情況，戴高樂決定因勢利導，在全國開展揭發、控訴維希政府和通敵人員的叛國罪行的活動。法國人民對維希頭目賴伐爾和貝當之流懷有深仇大恨。從一開始，賴伐爾就是「忠誠合作」的鼓吹者，而貝當則希望在所謂「停戰協定的保護下」保持中立和自治。賴伐爾曾設想英國不久也會像法國一樣被打敗。他看到的前景是整個歐洲都會變成在納粹德國控制下的極權國家。在這樣的歐洲，法國的唯一出路是與納粹德國全面合作，甚至向它原來的盟國英國宣戰。在他看來，不這樣做的結果就是法國的「波蘭化」——消滅法蘭西國家的一切痕跡，由納粹地方長官直接統治。

　　在1940年下半年，賴伐爾第一次當政時期，這種推理如果還比較站得住腳的話，到1942年4月，他再次掌權時，事情已經清楚：他的英國會迅速戰敗的臆測並沒有成為現實。但賴伐爾仍然非常自信。他認為，在與美國保持良好關係的同時，與德國人合作打敗布爾什維克是可能的。他推測，德國將會打敗東方的俄國，而在西方，他，賴伐爾將會成為德美之間謀求妥協性和平的中間人，那時英國已無力影響事件的進程了。

　　賴伐爾一上臺就「助桀為虐」，幫助德國人幹盡壞事。為了便於對法國佔領區的掠奪，德國人在賴伐爾的支持下，發行了一種佔領區馬克作為法幣，人為地規定一馬克兌換20法郎。在佔領的頭三個月裡，法國機床被運到德國的有500多台，85％的法國鋼鐵工業被置於納粹控制之下，或乾脆被德國人吞併了。據6月20日頒佈的法令，法國被佔領區一切原材料和產品的出口都被納粹所控制。

　　貝當這位昏庸無能的老帥，當初，法國人民在失敗的情況下曾寄希望於他，把他作為未來艱難歲月中能引導他們、保護他們免受德國人之害的父輩人物。但他的所作所為，卻讓人民大大失望了。他上臺不久就宣佈把堅持抗戰的戴高樂缺席判處死刑，並頒佈了許多限制抗戰的反動措施。他選擇了達爾朗海軍上將作為他「沒有政策的政策」的執行者。雖然他標榜既反德又反英，但到頭來總是向納粹讓步。正是在他執政時，內政部長皮埃爾？皮舍在「法蘭西退伍軍人組織」中招募人員，組成一個某些方面與納粹党衛軍類似的「退伍軍人團」，其誓詞是：「我宣誓對民主、對戴高樂派的邪說，對猶大瘟疫進行鬥爭。」這個「退伍軍人團」，效法納粹，兜捕了成千上萬的猶太人，不分男女老幼，統統塞進毫無衛生設備的列車裡，運交德國人。

　　達爾朗維持了14個月，從1941年2月至1942年4月。德國人不斷施加壓力，賴伐爾也大肆鼓吹他自己的政策，終於賴伐爾作為維希政府的內閣總理再次登臺。在1942年6月22日，德國人入侵俄國周年紀念這一天，賴伐爾表示，希望德國人戰勝布爾什維克，並號召法國工人報名到德國做工，以使法國戰俘得以遣返。後來，當報名者寥寥無幾時，賴伐爾就強行規定，18歲到50歲的男性，21歲到35歲的單身婦女都在動員之列，致使35萬名工人到德國去服苦役。後來得知，前去服苦役的人大部分死去了。賴伐爾和德國人狼狽為奸，實際上使法國「波蘭化」了。

　　德國人的下一個要求是立即搜捕法國兩個區域內的全部猶太人。賴伐爾又與德國人談判，7月23日，雙方達成協議：德國人只能從佔領區運走外籍猶太人，自由區只向德國人移交外籍猶太人。此後的兩個月中，維希當局把10410名猶大人送到納粹集中營。

　　隨著盟軍在北非的登陸，法國艦隊的艦船於1942年11月27日被鑿沉，以及兩個星期前德國武裝部隊對法國自由區的佔領，維希政權墮落到無以復加的地步。賴伐爾仍留任總理，貝當日益退居幕後，或者他的部長們已乾脆不把他放在眼裡了。

　　1943年1月14日，賴伐爾又把25萬名工人強迫送到德國去勞動。至法國解放前夕，維希政府完全墮落成甘心事敵的賣國政府。

　　根據他們的罪行，法國臨時政府——解放委員會決定對維希政權的主要人物進行審判或缺席審判。

　　1945年7月23日，貝當元帥被帶到法庭。審判一開始，貝當就宣讀了他的辯護聲明，此後，他一直不回答任何問題。在聽取了全部證詞後，他只作了又一個更簡短的聲明。第三共和國的知名人士——或者說臭名昭著的頭面人物——都出庭作了證，達拉第、雷諾和魏剛也在此列。不過，他們每個人主要關心的都是為自己在最近發生的那一系列悲慘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進行辯護，而不是去協助弄清楚貝當的所作所為。最轟動的是皮埃爾？賴伐爾的出庭作證。在這以前，一架德國飛機把他送到西班牙避難，但佛朗哥把他送回了德國，美國軍隊又把他轉交給戴高樂政府。現在他本人也將面臨審判。他駝著背，老態龍鍾，和往常一樣地衣冠不整，臉色與幾乎全白了的頭髮相比，顯得更黑了。但是，他依然能言善辯。他企圖通過他的證詞，使控告維希政權的人們體會到要在德國鐵蹄下治理法國實際上是多麼艱難。

　　8月15日，法庭宣判貝當有罪，並定為死刑。但建議從寬發落，後改判他無期徒刑。於是貝當先被飛機送到比利牛斯山中的波爾塔萊特堡，然後被送到大西洋岸邊的那島。在那裡，他一直呆到1951年7月23日去世，時年95歲。

　　受審的高級官員名單上，下一個是約瑟夫。達爾南。他是維希政權走卒中名聲最臭的人之一。他曾下令或批准對抗戰運動的男女戰士進行拷打和屠殺。對他的審判很簡短，10月3日被判處死刑，並被立即處決了。

　　緊接著是對賴伐爾的審判。他的辯護律師想證明他是被引入歧途，犯了判斷上的錯誤；但他藐視律師的勸告，決定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承擔全部責任。賴伐爾仍和往常一佯，口才雄辯，有意激怒法官和陪審員，以致使他們上了圈套而破口大駡起來，於是他拒絕繼續受審，但所有這一切並不能使賴伐爾免除死刑。1945年10月9日，死刑宣佈了，當官員們來提賴伐爾時，他剛吞服了一小瓶藏在大衣裡的氰化物。據估計，藥瓶有裂縫，雖然不至於大得使藥物漏出，但卻混進了一些雜質，因而減輕了毒性。他立即被送到醫院，毒藥從其胃中抽出，他稍稍恢復後，即被帶到刑場。臨刑前他口裡含著一支煙，喊著「法蘭西萬歲」。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