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韌不拔-戴高樂(65)

六五

　　在這段時間裡，斯派達爾、倫斯德和他的參謀長勃魯門特裡特，都在用電話與當時在伯希特斯加登的最高統帥部聯繫。由於希特勒發佈過一個愚蠢的命令，即使是西線的總司令，非經「元首」特許不能調用裝甲師。這三個將軍在6日清晨要求批准急調兩個坦克師到諾曼底去，約德爾答覆說，希特勒先要看一看形勢的發展。然後希特勒就上床休息了，儘管西線將領的告急電鈴響個不停，但沒人敢去打擾納粹元首。當下午3時希特勒醒來時，已經

　　傳到的壞消息使他立刻行動起來，他批准派兩個裝甲師到諾曼底去，並要求在當天晚上肅清盟軍灘頭陣地，但這個命令已為時太晚了。此時，希特勒所大肆宣傳的「大西洋壁壘」已經被突破了。一度吹噓得不可一世的德國空軍已經完全從天空中被趕走了，德國海軍從海洋上被趕走了，德國陸軍也冷不防受到襲擊。戰事雖遠沒有結束，但它的結局已經不再有什麼疑問了。斯派達爾後來說，「從6月6日以後，主動權就落在盟軍手中了。」

　　然而，在奧馬哈的登陸戰是進行得相當激烈和殘酷的。總攻時刻到來時，由於天氣惡劣和情報不準確，曾使奧馬哈的登陸部隊陷入一片混亂之中。登陸部隊離開運輸艦向岸邊開去的時候，由於距離大遠，32輛兩栖坦克下沉了27輛，火炮全部損失，海空轟炸配合得也不得力，轟炸機駕駛員擔心誤傷登陸艇，結果1285噸炸彈很少命中目標。登陸部隊在到達岸邊之前，德軍始終按兵不動；一旦開始上岸，德軍各種火炮便一齊開火。海軍的炮火使岸邊煙霧迷漫。登陸部隊因為分不清陸地的標記，許多人落入齊脖深的水中，帶著沉重的裝備在水中掙扎，冒著陣陣密集的炮火向岸邊沖去。許多人被海水卷走，還有許多人死於德軍的炮火中。

　　登陸在繼續。被擊中的艦船吐出濃黑的油煙，籠罩著整個海灘，到處燃燒的火舌使霧氣變成了深紅色；海浪卷著腥紅的泡沫，沖涮著數百具屍體，傷兵們仍然在海水中掙扎；沙灘上到處是彈藥箱、槍支、吉普車、坦克和推土機。面對著這番景象，布萊德雷將軍曾考慮是否將後續部隊調往猶他或者索德海灘，從奧馬哈撤離他的美國登陸部隊。但此時雲消霧散，登陸部隊已經逼近守衛在海岬中的德軍兩個團，使其受到炮火的懲罰，盟軍的轟作機中隊全力壓住了德軍的炮火。約在9點鐘，第一批美軍終於衝開一條血路，向海岬低處德軍火力的死角靠攏。許多人倒下了，但也有一些人沖了過去，給仍然在滿潮標樁和侮草中萎縮不前的士兵樹立了榜樣。經過一場激烈的拼殺，終於使奧馬哈登陸獲得了成功。

　　6月6日上午10點鐘，隆美爾的參謀長斯派達爾才決定向住在赫林根家中的陸軍元帥打電話，第一次全面扼要地介紹了形勢。隆美爾聽了之後，「為之愕然，震驚不已」。有人後來寫道，隆美爾耐心地聽完了斯派達爾的報告，然後喃喃自語，毫無表情他說道：「我太愚蠢了，我太愚蠢了！」用早餐的時候，隆美爾夫人發覺，斯派達爾的「電話使他成了另一個人，氣氛緊張極了」。隆美爾匆匆用完早餐，立即打電話將副官朗格上尉找來。他們二人原定在當天去伯希特斯加登，設法說服希特勒授予隆美爾更大的指揮權，以便調動西線的裝甲師，但現在不能去了。隆美爾說，他要在一點鐘返回拉羅什蓋揚城堡前線指揮所。

　　且說希特勒醒來之後，雖然發出數道命令，但對盟軍登陸的嚴重性仍然估計不足。西線情報分析科科長羅恩納，在研究了軍事地圖和各方情況報告後，恰好中了盟軍「堅韌」行動的圈套，他在為「元首」午間會議準備的報告中寫道：「盎格魯撒克遜敵軍在諾曼底侮岸的登陸，很像是一次大規模的戰役，但投入的兵力只占（盟軍現有兵力）很小的一部分，英國南部共有60個師一級的部隊，到目前為止，算上空降部隊，只有10至12個師投入了鬥。」羅恩納還指出：「美國第一集團軍在泰晤士河南北駐有25個師的兵力，該集團軍在戰鬥中尚未投入一兵一卒，駐紮在英格蘭中部和蘇格蘭的10到12個戰鬥師也尚未派出部隊參戰。」羅恩納最後在報告中寫道：「這說明敵軍正計劃在英吉利海峽發起一場更大規模的行動，攻擊目標可能在加來半島沿海一帶，」

　　由於這種分析符合「元首」的觀點，也就成為德軍行動的依據。已經接近中午時分，清晨的陰霾本來可以掩護德軍裝甲部隊開往法國沿岸，免遭盟軍的空襲，但此時雲霧已經消散，天空中到處是盟軍的轟炸機和戰鬥機，轟炸和掃射著地面上所有的移動目標，德軍要想在當天發起有效的反攻，為時已經太晚。

　　納粹最高統帥部當天的午間會議挪到了克萊思海姆城堡舉行。克萊思海姆城堡是坐落在霍恩薩爾茲堡山腳下的一座巴羅克式官邸，專門用來接待來訪的外國達官顯貴，但距離整個武裝部隊的指揮系統很遠。希特勒當時正接待匈牙利新任總理德邁？斯托姚伊將軍，他看起來「興致勃勃」。下屬們一入座，他就說道：「我們開始吧！」

　　關於這次會議的情況，出席會議的總參謀部作戰部副長官瓦爾恃？瓦爾利蒙將軍寫道：「……我們站在地圖和圖表前，急切地等待著希特勒的到來和他的決定。任何奢望都註定要落空。像經常發生的那樣，希特勒又開始裝腔作勢，故弄玄虛，他一邊朝地圖走去，一邊無憂無慮似地輕聲笑著，似乎長時間以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和敵人算帳的機會，」

　　但是，希特勒仍然沒有決定將戰略後備力量調往諾曼底，他說他將在午飯時間予以考慮。然後他便離開會議室到接待室向斯托姚伊將軍介紹戰況，希特勒誇大了德軍在西線的力量，吹噓說他將對英國使用威力強大的秘密武器，聲稱對取得最終勝利有著絕對的把握。會見完畢，希特勒便帶著隨從人員和匈牙利來賓共進午餐，此時他依然興致勃勃；對只能備素餐招待客人表示歉意。他還自我解嘲說，「大象是強大的動物，可它是不能吃肉的！」

　　登陸日的第二天，6月7日拂曉，蒙哥馬利向在諾曼底作戰的盟軍部隊發去了「萬能的上帝在戰鬥」的行動命令之後，來到法國海岸並在科勒那堡的庭園裡建起了他的指揮部。蒙哥馬利把卡昂看作是通向巴黎的大門。由於敵人開始反擊，給後勤供應帶來了不少困難，另外還有天氣，丘吉爾曾經說過，天氣的因素「就像一隻高空盤旋的兀鷲，使意志最堅強的人為之心驚膽戰」；在海軍給灘頭堡運來補充給養之前，氣候會進一步惡化。值得慶倖的是，登陸的英加部隊已達83115人，美軍已達72000人。他們已經在海灘立足，並建立了較鞏固的灘頭陣地，現在正進一步擴大戰果。

　　面對著盟軍咄咄逼人的進攻，倫斯德和隆美爾十分焦急，他們認為，現在是當面把真相告訴希特勒並且要他承受一切後果的時候了。他們要求「元首」在6月17日到蘇瓦松北面的馬吉瓦爾同他們開會，討論形勢，開會的地點是在一所建築堅固的地下避彈室裡，這座避彈室原來是準備在1940年夏天進攻英國時作為「元首」的大本營的，但一直沒有使用。現在過了四個夏天，這個納粹統帥在這裡第一次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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