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20世紀的科學怪傑:鮑林 | 上頁 下頁 |
一〇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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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他請求布什和康普頓做他的擔保人。這兩個人都給國務卿寫了信,向杜勒斯保證,鮑林是清白忠誠的,儘管「若干年以前他曾深深捲入過一些政治活動」。終於等到了舉行聽證會的那一天,鮑林和愛娃到了場,預期最後能與希普利作一次面談。但是,他倆被領到了一個房間,只見希普利手下的一個人坐在一張桌子旁,桌子上堆著一大疊文件。這個人「每隔一會就翻一下這些材料,接著就問一個問題,」鮑林回憶道。他詢問了鮑林參加共產黨外圍團體的情況;鮑林解釋說,他已經從這些團體中退出。他又向鮑林打聽羅森伯格一家人的情況,鮑林解釋說,他只是關心這家人受審的方式,並不是支持共產黨人的事業。鮑林還被問到,他曾寄過10美元錢給一個因為是共產黨員而被解雇的學者,幫助他籌集出庭辯護的資金,到底有沒有這回事;鮑林回答說,他也曾寄過類似數目的錢款,幫助過鐵幕後面的知識界難民。他又再次被問到,他是否參加過拯救紅木團;鮑林根本就不相信竟然會提出這樣的問題。 第二天,針對國務院關心的每一個問題,他和律師合作起草了一份宣誓書。12月31日,他被告知說,還有許多其他方面的事可以推溯到很多年以前,他必須用書面的形式詳細地將自己過去在政治上所有的情況講清楚。 鮑林說,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他無法做到這一點;要他作如此全面的回顧,他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他的所有檔案和資料全在帕薩迪納。此時,他已經沒有辦法給有關方面在印度為他作出的安排作出及時的回復。 他和愛娃·海倫撤回了申領護照的要求,接著就乘飛機回家了。 * * * 「真是活受罪,」鮑林後來回憶道。整個事件花費了他們整整兩周的時間,來回折騰一共用去了兩千美元。 不過,這一次,國際上並沒有什麼強烈的反響。鮑林對自己遭遇的麻煩,一聲都未吭。他避開了新聞媒體,只是發了幾封信給一些有影響的人,表示了自己的抗議。其中有前最高法院的法官歐文·羅伯茨,此時他擔任了美國哲學學會的主席。「我認為,國務院的行動有可能是麥卡錫懼怕的結果,」鮑林在1月份給羅伯茨的信中這樣說,「不過,可能性更大的也許只是希普利夫人本人感到很惱火,因為在1952年春天國務卿曾採取行動否定了她在我的護照問題上作出的決定。」 他打算循規蹈矩照章程辦事。他將自己收到的邀請信按時間的順序排列好,計劃在1954年底左右的一段時間裡到日本、希臘和泰國作學術報告,並且以此為策略,再作一次申領護照的努力。不過,這一次申請的時間得大大提前,並且要附上手頭備有的全部證明和材料。他將不聲不響地做這件事,儘量避免發生爭議的情況。他希望讓杜布裡奇和其他校董們放心。 不去搖撼這條船,這是很有道理的。幾乎讓每個人都非常吃驚的是,洛克菲勒基金會批准了鮑林和比德爾要求資助150萬美元的申請,從而為最終建成教會實驗室掃清了道路。這是鮑林得到過的最大一筆資助,也是對他在加州理工學院始終享有的巨大威望的肯定。這原本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但不知是什麼原因,並沒有出現欣喜若狂的場面。在新大樓裡到底要幹什麼事,鮑林心裡仍然沒有底。1月和2月,他本來打算到世界上一些地方去走走,現在則忙於尋找分子手段來對付疾病的新方法,從而將令人失望的膠原蛋白問題拋到了一旁。 他對新大樓所需的設備作了一些具體的安排。他還查閱了一些有關大腦化學功能的資料,這一廣闊的研究領域也許比較容易出成果。他在第125屆美國化學學會全國代表大會上,主持了有關血紅蛋白的科學研討會。第二天會上,前總統杜魯門是主題發言人,他受鮑林的啟發,說了這樣一句語意雙關的俏皮話:要是鮑林堅持研究的是白血球,而不是紅血球,也許他今天的日子就會好過一些了。這一玩笑贏得聽眾的一片掌聲,鮑林也咯咯地笑了起來。不過,這一個例子說明,遠離政治並沒有給鮑林帶來多少好處。在兩年多的時間裡,他主動放棄了作為一個公民講話的權利,但是,給他的資助仍然被取消,旅行的權利照樣被剝奪;他仍然充當了被人取笑的角色。 他對沉默已感到厭倦。1954年春天,他又感到不得不再次大聲疾呼了。 * * * 導火線是扔下的另一枚炸彈。3月1日,美國爆炸了一個裝置,將太平洋上一個名叫比基尼·阿托爾的小島夷成了平地,其威力幾乎震驚了每一個人。 試驗的當天,離美國觀察家一無所知的爆炸現場叨英里處,在一艘名為「好運龍號」的日本漁船上,漁民們突然看到天空出現耀眼的亮光。幾個小時以後,空中籠罩著灰濛濛的煙霧,亮晶晶的白色塵埃開始落下,船上和船員身上都覆蓋了一層難以除去的灰燼。兩個星期以後,漁船返港時,船員們一個個都感到噁心和發燒,牙床出血,皮膚發黑並伴有灼傷的跡象,頭髮一撂一撂地往下掉——這是典型的受到放射性毒害的症狀。日本當局迅速將病得最重的船員送進了醫院,同時還扣下了他們捕到的魚蝦,但是,對放射性的恐懼還是迅速地在整個日本列島傳了開來。對於前些年在廣島和長崎發生的事件,日本人記憶猶新,他們要求當局用蓋革計數器檢驗這些魚蝦。學生們走上街頭,掀起了抗議美國的遊行和示威。 接著又傳來了更加令人頭痛的消息。日本醫生和科學家向全世界宣佈,美國這次炸彈試驗產生的放射性塵埃和微粒,由於爆炸而污染了高層大氣,並伴隨著高空的氣流吹到了地球的四面八方。這種塵埃可以墜落到任何地方,人們尚難預料將會產生怎樣的影響。從此,新聞媒體的用語中又增加了一個新詞:放射性塵埃。 日本人的報告在美國的媒體上慢慢傳開了。人們很快就明白,比基尼島這次爆炸的炸彈,其威力比以前試驗過的任何炸彈威力都要大得多。公眾開始要求瞭解更加詳細的情況。3月24日,艾森豪威爾總統在記者招待會上講了話,然而一點也沒有減輕人們的擔心和疑慮。艾森豪威爾說:「很明顯,這一次當然發生了一些我們以前從來沒有碰到過的情況,因此科學家們感到震驚也就理所當然了。」 此事當然也震驚了鮑林。他從強迫自己保持沉默的精神約束下驚醒起來了。日本人測得,伴隨爆炸產生的放射性物質,數量巨大,種類繁多,這就表明,這不是一枚簡單的氫彈,而是一項新式的武器,危害性比氫彈還要大得多。4月15日,鮑林作了兩年半時間裡第一次關於核彈政策的演說,地點是在洛杉磯唯一神教派的教堂,聽眾有一千人左右。他全面回顧了新型炸彈給人們帶來的恐懼,批評了為了增大武器威力而採取的輕率做法,認為這次在比基尼島試驗的「超級炸彈」就是典型的例子。他強調指出,許多國家正在毫無節制地竟相研製殺傷力巨大的武器,人們應當再次奮起投身于爭取和平和裁軍的事業。在廣島事件後,原子科學家緊急委員會曾經發出呼籲——認為有必要成立世界統一的政府,必須與共產黨國家進行對話——鮑林演講的許多內容就是圍繞這幾個主題展開的。但是,由於比基尼島爆炸釋放出來的放射性非常嚴重,因此,在他的演說中對問題的緊迫性又有了一層新的認識。 鮑林在講話中首先向聽眾致意,然後,話鋒一轉,觸及到與此有關的另一課題。新近,有人攻擊上了黑名單的奧本海默,不准他接觸保密資料,並讓他到一個安全委員會接受審查。這是一個典型案例,它威脅到美國式自由。看來,一方面,還是老調重彈——與共產黨有牽連。對於這一指控,聯邦調查局曾在1947年作過調查,鮑林當時已為奧本海默的忠誠作過擔保。另一方面,這次又有了新的罪名:奧本海默曾阻撓氫彈的研製工作,說他曾經建議在這個問題上實行慎重緩行的政策。奧本海默曾經在一個名為曼哈頓計劃的研究項目中出色地工作,被人視為英雄。就是這樣一位德高望重的科學家,竟被剝奪了參閱保密資料的資格。在1954年初的幾個月裡,這一新聞經常成為全國性報紙的標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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