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20世紀的科學怪傑:鮑林 | 上頁 下頁 |
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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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擔心是多餘的。從鮑林四年級末塗鴉在農學院教材扉頁的一首詩中,我們可以窺見鮑林的內心情感: 1922年4月11日 整整21周歲, 無怨無悔。 讓我們期盼, 前程一帆風順。 生活離奇, 我把眼光放遠, 我真地高興;但我祈禱 我的煩惱不要將我困擾。 為什麼amo(愛,拉丁語)跳入我的腦海? Te amo(我愛你,拉丁語) Je t' aime(我愛你,法語) Ich liebe dich.(我愛你,德語) 幾星期後,鮑林代表全體畢業生在畢業典禮上發表了演講。他在對進步的樂觀信仰裡加入了對社會動亂的理解和對他人義務的認識。第一次世界大戰展示的技術帶來的恐怖激發起人們對科學的強烈批評。科學使戰爭更具有殺傷力,使工廠喪失人性。技術進步擴大了貧富之間的差距。科學成為社會中新的神明,但這個神明不講道德。 與那時許多著名科學家一樣,鮑林對此問題的反應是強調社會問題的技術本質,並要求科學家站到前沿,直面問題。他對畢業生說,問題的答案是信奉為他人服務: 各州和全國在發展中遇到的問題數量眾多,且異常複雜。進步和增長 取決於對自然資源的發現和開發,取決於對自然規律的研究和解釋。在前 進的過程中,社會關係受到扭曲,工業、政治和教育問題層出不窮。國家 呼喚解決所有這些難題,並滿懷希望地期待著受過教育的人來完成這一重 任。這正是我們可以報答俄勒岡農學院的方式——服務……我們跨入這個 世界,下定決心奉獻出我們的服務。我們渴望向母校表達我們的愛,熱切 地希望通過對同胞的服務來感謝母校對我們的辛勤培養。 1922年夏末,鮑林滿懷著這種信念,踏上南去的火車,奔赴加利福尼亞理工學院。 ◎4 加州理工學院 §正在實施的規劃 甚至帕薩迪納的空氣也截然不同,溫馨柔和,彌漫著鮮花的芳香。風景如同用蠟筆畫出的一幅色彩絢麗的圖畫:天空呈銀灰色,大地上遍佈橙黃、淡紫、乳白和淺棕的色澤。小鎮坐落在紫紅色的聖加布裡埃爾山腳下,富足。精緻、寧靜,是洛杉磯闊佬們在市郊的一處休閒勝地。它被稱為百萬富翁村,看起來名不虛傳:蜿蜒的街道兩旁點綴著棕櫚樹,帶陽臺的平房隨處可見,西班牙式的別墅掩映在林蔭深處,園丁剪子的喀嚓聲和噴淋器的噬噬聲使周圍更顯得安祥靜謐。與波特蘭崎嶇的道路、陰暗的杉木林和刺骨的冬雨比起來,帕薩迪納簡直像是天堂。 鮑林打算和俄勒岡農學院的同班同學埃米特合住一屋,後者住在位於小鎮的母親的房子裡。一放下行囊,鮑林立刻趕往小鎮邊上、玫瑰花壇對面的加州理工學院。校園很小——只有30英畝,隨處可見野草和低矮的橡樹,還有一個很老的橘子園——只有三幢已經建好的大樓:新建的蓋茨化學實驗室和諾曼·布裡奇物理實驗室,以及校園裡最早的斯洛普大樓。這是一幢帶有低矮圓頂,具有西班牙教堂風格的建築。正在建造一個禮堂,而教師俱樂部則暫時設置在就近的一間農舍內。 校園雖然不很起眼,然而千萬不能小看聚集在這裡的大批人才。僅僅在二十年之前,它不過是一所默默無聞的手藝培訓學校,既無什麼資助,也無什麼知名學者。1907年,來自芝加哥的天文學家喬治·埃勒利·海耳把該校作為他在聖加布裡埃爾山威爾遜天文臺的大本營,並在其後的十年中,逐漸營造了一個財政資助的網絡。這所學校真正成為一個科學研究的中心不過是在鮑林到來三年前的事情。那年,海耳設法說服了諾伊斯到帕薩迪納來,許諾為他建造一座漂亮的新研究室,並讓他按照自己的意願開設一個化學系。諾伊斯和海耳設法募集到了大量私人贊助,新造了一幢新的實驗樓,購置了獨一無二的高壓電設施,改善了教師的待遇,添置了新的設備,並重金禮聘學院的校長——慷慨的許諾引來了芝加哥大學的密立根①,全國最負盛名的物理學家。這發生在鮑林到校的前一年。 ①密立根(Robert Andrews Milliken,1868—1953),美國物理學家,因研究電子電荷及光電效應獲1923年諾貝爾物理學獎。 鮑林初次看見的加州理工學院仍是一個正在實施的規劃。教師隊伍由18位博士組成;只有29位研究生,其中10人主攻化學。但是這所學院即將走向輝煌。以下幾個因素成全了它:南加利福尼亞州的經濟正在騰飛,海耳和密立根籌措資金頗有成效,「企業式」管理模式賦予了研究人員最大限度的自由,學校規模較小,有利於師生保持密切聯繫。不過,也許最關鍵的因素是加州理工學院的三位奠基人都信奉一種較新的觀念,即科學研究應該打破並超越舊的學科界限。在帕薩迪納,化學家定期參加物理研討會;物理學家通過觀察宇宙來檢驗化學演化的理論;天文學家和物理學家、化學家一起破解星球的奧秘。跨學科的研究表現為一種新的教育方式,這主要是由諾伊斯設計的。在他的領導下,加州理工學院在很短時間裡就成為全美國最好的——也許有一些領域尚稱不上是頂尖的——接受自然科學培訓的地方。 本科的四年令鮑林非常失望,因為他提出的化學問題在俄勒岡農學院的教授那裡得不到答案。現在他發現自已被答案的海洋所包圍——還有數不清的新問題——都是由全世界最優秀的科學家提出的。在加州理工學院,每天大家都會就最激動人心的想法、最新的發現和最重要的問題公開、熱烈地進行辯論。鮑林的思想將在那裡開出豔麗的花朵,而這很大一部分應該歸功於燦爛的陽光。 * * * 海耳熱愛燦爛的陽光。正是這陽光在1903年把這位芝加哥的天文學家吸引到了帕薩迪納:他需要這陽光來醫治女兒的支氣管炎,他也需要這片萬里無雲的晴空來建設他的太陽觀察站。海耳雄心勃勃,想造一座世界上最大、最先進的天文臺。在一次加利福尼亞之行中,他在聖加布裡埃爾山威爾遜峰上找到了夢寐以求的晴朗天空、乾淨空氣和合適的建築——天文學家稱為「便於觀察」的地方。他沒有錢蓋新的天文臺,也沒有能力雇研究人員。不過,他有雄心壯志,他的座右銘是「幹,就得有個樣子」。他具有實現大目標的非凡能力。 與多數美國科學家一樣,海耳非常欣慕霍普金斯大學的成功。成立于1876年的霍普金斯大學徹底改變了美國高等教育的面貌。它仿效德國大學的模式,在教師中強調學術研究,提倡加強研究生與導師的聯繫,在教學中引進了研討會的形式,即一小組學生在教授的幫助下就某些問題進行討論。學校的目標是指導研究生如何獨立地開展科學研究活動,在這一點上,德國體制成效卓著。對科學研究進行理性的培養同樣也引起了一些實業家的關注。石油大亨約翰·洛克菲勒有感于霍普金斯大學取得的成就,為新的芝加哥大學提供了資金。只要有錢就能開辦學校,舉國上下日益尊重科學,錢也容易籌集了。 海耳也許設想,自己在西海岸能夠創建一種新的科學機構。他運用其他學科的工具來研究天文現象,並且著書立說創立了他所說的新天文學,這使他在科學界聲譽鵲起。他在1899年寫道:「新天文學是一門新的學科,天文學家本身並不能回答所有問題,他們需要和物理學家、化學家通力合作。」他覺得可以在帕薩迪納實現他這一合作研究的理想,並著手開始工作。首先,他說服當地一所職業學校斯洛普理工專科學校校董會,取消了基本技能的培訓課程和藝術課程,轉而強調工程本科課程。在他的提議下,一位與他見解一致的朋友被選為校長。接著,他又四處募集資金建設新的實驗室,同時還開始尋覓科學研究的人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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