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紀實文學 > 第四級病毒 | 上頁 下頁 |
一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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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潛力無窮。阿格汗醫學院的年輕人求知欲強。渴望有所作為。社會衛生科學系著力發展傳染病研究也使我們很感興趣。如果說卡拉奇在某方面很富有,那無疑就是傳染病。如果喬同意留下工作,他們也為我提供了一份工作,即掌管微生物醫學實驗室,同時負責一個分子診斷室,來協助傳染病實地考查工作。 經過長時間的深思熟慮,我們決定接受這份工作。1993年6月1日,喬飛往卡拉奇。兩月之後,我同他會合了。就我個人而言,「疾病控制中心」日趨濃烈的政治氣氛已使我厭倦,辭職離去並沒有遺憾。 阿格汗醫學院看起來橡一座大教堂,由紅色大理石蓋成,與卡拉奇街景形成顯明對照。我們在安靜的住宅區找到一處可愛的居所,使我們能夠在其中躲避城區無處不在的囂亂,要做的事情很多,時間不容虛擲。雖然霍亂與傷寒正威脅著巴基斯坦人的健康,但我們很快發現了另一種更危險的疾病正肆意悄無產息地庸卷全國。為了弄清脈絡,我們深入旁遮普邦內地的哈菲紮巴德市(Hafizabad )往裡調查。 一個眼裡閃著熱情光輝,披著滿頭金髮、身材瘦高的男子,史蒂夫·路比----就像歐文(Washington lrving)筆下的伊迎博·克蘭(lchabod Crane)校長被無頭的騎手追逐那樣----被他的助手攙著走在旁遮普邦一個農村小鎮狹窄的路上。身後跟著一群雜色人等,其中有三四個剛從阿格汗大學畢業的學生,還有孩子、山羊、雞和身穿傳統式長袍的游閑青年,這給當地平淡的生活帶來樂趣。 我們繼續追蹤病毒,這次是肝炎病毒,由路比負責。他是喬新招的助手,來領導社會衛生科學系的傳染病項目研究。巴基斯但沒有人懂疫情調查。所以這項工作對史蒂夫很有吸引力,作為「疾病控制中心」傳染病情報所與預防醫學所的研究人員,他興致勃勃地迎接這個艱巨的挑戰。他是和精力充沛能幹的妻子珍妮(一位教師)與四個年幼的孩子及一隻高齡的貓一起於1993年9月到達卡拉奇的。現在,兩個月已經過去了,他率領著一支充滿工作熱情的隊伍深入旁遮普邦追蹤病毒,連觀光都顧不上。 史蒂夫不僅是領導,還是嚮導。為了不迷路,他手繪了一張大型地圖,並標有記號,是張絕無僅有的地圖。外出調查時,他專走有牛糞砌牆(每一塊糞磚上都有砌磚人的手印)的胡同,這些牛糞後來都成了燒飯的好燃料。哈菲紮巴德擁有人口12萬,位於農業區中心,從莫臥兒(Mogul)王國古城拉合爾(Lahore)驅車前去得三小時。哈菲紮巴德有人得了黃疽,這是肝炎的病徵,但我們到那並非只為這一種病毒。肝炎按字母排列,有好幾種。黃疽是肝炎的一種症候,即患者的眼睛和皮膚變黃,噁心並虛弱。多數患者同時染有A型與E型肝炎病毒。在巴基斯坦這樣衛生狀況落後的國家,發現A型與E型肝炎是不足為奇的。以哈菲紮巴德為例,整座城市唯一的排水系統是露天水溝。垃圾從各家彙集到水溝裡,然後緩慢地流進溪流,一堆堆腐爛的垃圾滿溝都是。 但衛生設施的嚴重匾乏,不足以解釋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肝炎患者。弄清緣由的唯一方法就是調查,收集血樣和化驗,但困難重重。巴基斯坦自1981年以來就沒有做過任何人口普查。 我們手中的很多數據都是過時的。於是我們決定用自己的方式進行可靠取樣。路比計劃每27個區中選戶進行。如果你對特寇入群或區域得出結論需要某種方式進行隨機取樣。畢竟實際不可能對一個城市的每個人進行抽血化驗,然後判斷病毒是否在傳播。那將會花去大量人力物力。因此採用某種計算方法對人群進行隨機取樣然後推衍到整個人群,這同總統選舉或電視收視率調查的原則一樣。 但說起來總比做起來簡單。當我們走進哈菲紮巴德市的曲折拐彎的胡同時.很準確定哪一所房子是路比在地圖上標示的。我們只能根據出發點來確定自己大體位於哪一個交叉口。既然是隨機調查,我們選定每個區的第一戶。這時傳染病學家不可缺少的東西就派上了用場------一個空可樂瓶子。 在世界任何地方都可找到空可樂瓶子。我門來自亞特蘭大可口可樂之鄉,當然忘不了它。一位當地醫生負責拿著它,他人為這是一項殊榮。他把可樂瓶子放在地上旋轉。瓶於停下來後,瓶口所指的那戶就是我們的樣本戶。我們就這樣找到了方向。 現在我和路比該休息了,輪到巴基斯坦學生上場了,因為我和路比不懂當地居民講的烏爾都語或旁遮普語,傳染病調查成功的松密在於突破閉門關。一旦你邁進了他們的門,調查就成功了一半,然後你抓住機會詳細解釋調查目的,最終讓他們同意抽血。要想一步步成功。則需要感召力,耐心及如簧的巧舌。好在我們的已基斯但同事都有很好素質,而當地居民亦很配合。他們知道很多人染上了黃疽病,自己也有可能染上。一些人要我們給治療。當我們解釋說打算找到傳染原從而預防時,他們就更歡迎我們了。有時好意難卻,我們就不得不晚點收工。當地沒有旅館,所有調查人員必須走一個小時的路到達鄰近的大城----古吉蘭瓦拉(Gujranwala),住進旅館。沿途公路狹窄並穿過一片稻田,隨時可能被迎面而來的車子相撞。讓人膽戰心驚。 經過三個星期的入戶調查,我們訪談了320人,多數進行了采血。我們發現有黃疽病症的患稈多數染上了E 型肝炎,這是一種通過糞便和炊食傳播的病毒。當地被污染的飲水可能是使其廣泛傳播的原因。這要到血液化驗結果出來才能知道。 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都警告當地居民注意飲食衛生,防止傳染,建議他們喝淨水、吃煮熟的食物。漸漸地,我們的宣傳深入人心,他們盛情邀請我們去家中作客,準備豐盛的肉飯,新鮮的水果和醇美的奶茶款待我們。儘管我們對飲食傳染肝病的危險性一清二楚,並儘量回到旅館才吃東西,但為了不拂主人的美意,只好又吃又喝,然後等著黃疽的出現。幸運的是我們都保住了自己的肝臟。 直到我們在計算機前分析了收集來的數據並得到了實驗室化驗報告後,才著實大吃一驚。多達百分之七的居民染有肝炎,且不是E型肝炎。E型肝炎患者痊癒並不困難,而這種肝炎病毒像艾滋病病毒一樣通過血液傳染,毫無跡象地吞噬生命,破壞重要細胞。艾滋病毒最終損壞人體免疫系統;而這種病毒在長達十數年的潛伏期內會緩慢而痛苦地摧毀患者的肝臟,腹部腫脹,大量吐血,最終死於肝功能衰竭或肝癌。這就是C型肝炎病毒。 我們不知如何是好。在美國,患這種病的不到千分之一,而這裡高達百分之七。換一個說法,如果一百個獻血者,就有七人的血液中會有這種致命的病毒。為什麼會有這麼高的感染率呢?我們想也許像艾滋病毒那樣通過共用針頭注射而傳染。吸毒者中常發現這種病,原因就在此。但在哈菲紮巴德,根本沒有人吸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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