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紀實文學 > 第四級病毒 | 上頁 下頁 |
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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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頭一件事就是要收集我們可能需要的設備和供應品。當我們要到偏遠地區進行調查研究時,我們在特殊病源體分部有一個秘密武器:海倫·恩格爾曼(Helen Engleman)。她是一個肩膀寬寬的、敦實的、儀錶堂堂的女人,能使許多技術人員見而生畏。她到「疾病控制中心」工作之前,曾在海軍陸戰隊工作。海倫坐在轉椅上主持她的工作,轉椅就在電話機和一堆記滿了只有她自己懂得的符號和數字的分類表的旁邊。她的辦公室裡彌漫著煙霧,她的煙灰缸總是滿滿的。海倫深沉的男低音嗓音宏亮,隆隆作響。這種聲音能引起每個人的注意,包括她的司。你觸怒她時,是自討沒趣。 海倫是一位令難以置信的細緻的組織者。她往床腳櫃裡塞的東西比許多人往小運貨汽車裡裝的東西還要多。除了為我們準備的顯而易見的一些裝備——針、注射器、試劑、顯微鏡玻璃片,抽樣瓶一一她一定還會準備在非洲臨時生活所要的必需品、管道帶、記號筆、紙張、鋼筆和鉛筆。海倫把我們所有的隨身用具都塞進了兩個板條箱裡。但是有一樣東西我們沒有帶,那就是可折疊的野外實驗室。紮伊爾第一次爆發埃波拉時我曾使用過。我們現在對這些病毒已經很瞭解了,認識到主要危險來自注射,而不是氣體中的浮質的傳播。因此,笨重的手套式工作箱是一個累贅,要不是明確規定非帶不可的話,我們可以像在塞拉利昂進行拉沙項目時一樣,就在敞開的工作臺上工作。利用基本預防措施防止感染。令人驚奇的是,我們竟忘了帶手電筒,我們天真地以為可以在任何地方弄到一個。我們本應該有先見之明。 我們又一次沒有時間取得去蘇丹的簽證,所以當我們抵達日內瓦時,世界衛生組織給了我們聯合國的護照和簽證。羅伊和我趕上了星期五下午去紐約的航班,聯繫了從肯尼迪國際機場起飛到日內瓦的航班。我最耽心的是怕在沿途哪個地方丟掉了行李,把我們留在蘇丹中鄒,除了背上背的外,沒有供應品,沒有換洗衣服。我們是幸運的,或者無論怎麼說似乎是幸運的。我們在路上沒有丟失行李,還莫名其妙地被航空公司安排在頭等艙,給了我們一頓美餐,這可能是我在飛機上所吃過的最好的一頓飯。 但是我們兩人都感覺難以享用這麼好的飯菜。這也許是最後的晚餐。 第二天早晨,我們在日內瓦一出海關,就叫了一輛出租汽車直奔世界衛生組織總部,聽取情況介紹。我們只有兩三個小時的時間了。去喀土穆的瑞士航班下午就要起飛,因此我們必須在三點鐘回到機場,趕這一趟航班。聯合國的一些大樓巍峨壯觀,座落在一個大公園裡的一片精心養護的草地上。出租汽車經過一連串白色的辦公大樓,最後到達了盡頭,我們在這兒下車。世界衛生組織總部使參觀者感到是一座十分擁擠的房子,沒完沒了的過道和自動扶梯。這是一個能使人在裡面迷失幾天走不出來的地方。我們到了四樓,那裡是傳染病部。病毒組的組長保羅·佈雷斯(Paul Bres)和他的助手法克裡·阿薩德(Fakhky Assad)在那裡歡迎我們。這兩人非常不一樣。 保羅是地道的法國人,法克裡則是地道的埃及人。保羅沉靜、穩重,而法克裡則熱情奔放,雖然這是我第一次與保羅會見,但已久聞大名。1976年他和一個小組去過蘇丹,但我想他沒有到過恩紮拉。不過,他的職位使他瞭解我們為何而來。他50多歲,灰發修剪得很短,穿著保守,有優越感,很像一位法國陸軍在海外服過役的前上校。他一生專門從事節肢動物傳染病毒——由節肢動物傳播的病毒——的研究,特別是黃熱病。這一專業使他跑遍了西非,在他的專業旅行中,確實參與了尼日利亞對拉沙病毒最早的搜尋工作。他把自己恰當地看做是法國在熱帶醫學實踐方面留下的遺產的繼承人。但是,像大多數傳統一樣,他也有其弱點。他的模式是軍事化的,因此沒有大多的靈活性,甚至在最需要靈活的地方也不靈活,但這不等於說他缺乏某種力量。專制的模式能保證把調查研究組織得格外好。在這方面,不幸的是法國當時沒有派人去蘇丹。 與保羅相比,阿薩德是一個圓胖的、愛喧鬧的人,一頭波浪式的濃密的灰白頭髮,很有幽默感。他的笑聲可以用裡克特震級來測量。他的秘書瓊(June)後來告訴我們,憑他在過道裡能產生迴響的笑聲她就知道他在哪裡。他總是樂於助人,非常好奇。他渴望學習,這使得他與保羅明顯不同。保羅表現出好像沒有他不知道的事。他們的區別還表現在他們的穿著上:保羅喜歡色彩暗淡的服裝,而法克裡的衣著則像是萬聖節前夕穿的衣服。他最愛穿耀眼的鑽色襯衣,系一條同樣引人注目的圍巾而不是領帶。法克裡在與我共事的人中是令人最愉快、最善良的一個。在世界衛生組織中,他會繼續大力促進對出血熱的研究。因為以前我們彼此都沒有在一起共過事,因此我們小心翼翼地彼此繞了一會彎子。保羅和法克裡開始講到那時為止他們所聽到的情況。園為我對恩紮拉地區瞭解,他們要我講講對這個地方的看法。 我說:「根據我的經驗,我們很可能看到許多很分散的病例,這對診斷、檢疫或防止病毒擴散沒有什麼幫助,或根本就沒有幫助。由於這一地區實行了封鎖,對我們來說,政府使事情更加複雜化了。」 我們都認為,由於信息不足,很難瞭解疫情爆發的範圍,又由於切斷了對該地區的所有貿易,我們可能會發現要把我們的供應品帶進這個地區也有困難。保羅和法克裡非常關心我們的後勤,如何使我們的設備能完好無損地進入蘇丹南部。他們對世界衛生組織在喀土穆的當地代表有些擔心,顯然那位代表會覺得自己的重要性會受到很大損害,因此與他打交道時要拐彎抹角,要有適當的禮儀,要有一點炫耀。他們擔心他不僅幫不上忙,反而會是個障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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