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紀實文學 > 第四級病毒 | 上頁 下頁 |
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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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到達潘古瑪時,卡蒂阿圖癱倒在她丈夫身上,已坐不起來。阿布杜爾告訴了司機病情,他同意把車一直開到醫院門口,讓他們在那裡下車,由於沒有人幫助他們,阿布社爾只得把她背了進去。雖然卡蒂阿圖已不大知道周圍的情景,但她還知道絞痛變成了攣縮,修女們很快地、和藹地接待了她,把她直接送到了產房,助產士對她進行了檢查。很快瞭解了她的病史後,助產士馬上知道她的病人得了拉沙熱。對任何人來說,這都是個可怕的病,但對一個將要生產的婦女來說,這簡直是一場災難。根據她苦痛的經驗,助產士知道卡蒂阿圖子宮裡的新生命活不成了。 助產士是一位本地姑娘,但她受過很好的訓練,工作出色。她第一件事是從一個構架上懸掛一塊布用作臨時屏障,將卡蒂阿圖隔離起來。這是為了提醒工作人員和其他病人,這裡有一位患拉沙熱傳染病的病人。但那是僅有的隔離措施,人們沒有手套或口罩。 卡蒂阿圖全身疼極了。除了疼痛其他什麼感覺也沒有。肚子疼,背疼,肌肉與喉嚨都感到的痛。其他任何事也顧不上。她為什麼得忍受這一切,按照放在腋下的體溫表,她的體溫現在已超過華氏104度。你不能將體溫表放在舌頭下面量體溫,因為人們不知道你在於什麼,有人可能會將它咬成兩段。通過直腸量體溫在文化上不能被接受,特別是在敞開的病房裡,腋窩下的體溫——一稱做腋下體溫——的讀數通常比中心體溫低1至2度。所以。如果腋下溫度的讀數為華氏104度,那麼,卡蒂阿圖的體溫就會高得給生命帶來了危險。 幾小時過去了,卡蒂阿圖的陰道開始出血。她攣縮的次數減少了,後來停止了。對他腹部的檢查結果表明嬰兒的心跳越來越慢。助產士估計卡蒂阿圖懷孕只有二十七周,嬰兒非常小,沒有什麼成活的可能。在塞拉利昂全國也沒有能夠照料早產嬰兒的新生兒中心,他們只有等死,所以助產士不願引產。 卡蒂阿圖的病情繼續惡化。她的手與腳正變得冷冰冰潮膩膩的,她的血壓在下降,漸漸進入休克。她呼吸急促、吃力。她的肺裡積滿了肺液——成人呼吸窘迫綜合證,它常伴隨著致命的病毒性出血熱。她可憐的丈夫站在床邊看護著她。對他來說,她似乎只知道呼吸,別的什麼也顧不上了。她已完全不知道他或周圍發生的事情。 她需要血。自然,阿布社爾會提供自己的血,但他的血型不對,他是O型陽性,而她是B型陽性。在潘古瑪或塞拉利昂其他地方都沒有為此建立的血庫。要得到血,唯一的辦法就是找一位血型相同的、願意輸血的親戚或朋友,或者找一位願意獻血的陌生入。當阿布杜爾和卡蒂阿圖為了發財來到鑽石礦時,他們離開了他們大家庭的大多數成員,但他在潘古瑪有許多熟人。所以他立即匆匆去找他的朋友。他想,至少會有一個人與她的血型相同,願意為他垂死的妻子輸血。他找了三小時,後來才找到一位自認為可能是B型血的朋友。他們一起回到醫院檢查他的血型,如果一切順利,就可安排輸血。 但現在,卡蒂阿圖已完全昏迷,嚴重休克,休克時,血壓非常低,以致無法測到。發生這種情況時,腦子和腎臟得不到充分供氧,結果它們都開始失去功能,同時卡蒂阿圖在繼續出血,雖然血流得慢,量也不特別大,但它在不斷增多。助產士已聽不見胎兒的心音。 助產士認為這時該去請醫院院長愛爾蘭修女艾琳(Eileen)了。修女艾琳很快作出決定。她們必須立即引產。嬰兒也許已經死了,但除非她們把他弄出來,否則母親也必死無疑。她們唯一的希望是他們能及時地幫助產下嬰兒。所以修女艾琳叫護士們開始給卡蒂阿圖輸液,當阿布杜爾帶著新鮮血液回來時,就馬上給她輸血。 為了引產,護士為她注射了催產素,然後將卡蒂阿圖匆匆送進了產房,以便能更好地觀察她的病情。為了將她的血壓升高,又給她輸了液。輸液使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助產士驚恐地看到卡蒂阿圖的嘴唇開始發青。 阿布杜爾上氣不接下氣地拿著一袋他朋友剛輸完的血出現在產房。很快對血液進行了檢查以確定血型是否相符。必須抓緊時間。現在孿縮正在加快。產房內沒有人談論失去的孩子,因為每個人都知道孩子已經死了。不幸中的萬幸,卡蒂阿圖還不知道周圍發生的一切。 胎兒出來了,混身是帶著血的羊水。小東西是灰色的,一動也不動。護士們迅速把他包在一塊布裡,然後又趕忙照看母親。助產士大專心了,以致在接生死嬰時竟忘了戴手套。 過了一小時,卡蒂阿圖的體溫急劇下降,現在是華氏95度。她的呼吸在加快,嘴唇仍是青的,手腳比以前更冷了。助產士注意到卡蒂阿圖的手和手臂有些抽動。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幾分鐘後,她全身幾次抽搐。她呼吸困難,當她大口大口吸氣時,她大聲咕嗜著。 卡蒂阿圖無法長期掙扎下去,她已經沒有力氣了。疼痛未能征服她,但發燒和分娩的過度緊張使她難以支撐下去。她現在已經休克,心臟衰竭。她的身體逐漸僵直。她歎息了幾下,磨難過去了。護士用床單慢慢蒙在她的身上,疲備不堪地離開了產房。 該由助產士把這一消息告訴阿布社拉。 他無法接受這一死訊。他怎麼能接受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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