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紀實文學 > 第四級病毒 | 上頁 下頁
三七


  在研究病毒時,最後的化驗或試驗都是分離病毒。化驗不僅告訴你在血液或組織的樣品裡是否有病毒,而且還能告訴你有多少病毒。如果我們要繪製和記錄疾病的傳播,然後對它進行治療,我們必須要分離病毒,並且不僅是對每個病人的一次抽樣,而是對他的幾次抽樣進行病毒分離。事情還要更加複雜。我們不能就在一般的冰箱裡將抽樣冷凍起來,用一般的冰袋將它們運走。如果要保存好抽樣,將它一直送到亞特蘭大,我們需要乾冰。在凱內馬根本沒有乾冰,即使在費裡敦也沒有。最近的來源是象牙海岸的阿比讓。我們設法與阿比讓的美國大使館建立了聯繫,它也試圖幫助我們擺脫困境。但是他們送來的頭兩盒乾冰,到達時卻是空的。乾冰已全部揮發了,剩下的只有一點二氧化碳。顯然,阿比讓這條路線行不通。

  所以我們又找到效率總是很高的荷蘭航空公司裡的荷蘭朋友,他們告訴我們,如果我們事先預訂好,他們可以每星期四傍晚從阿姆斯特丹將乾冰送來。這就使我們有時間包裝好抽樣,當飛機第二天早晨返回隆吉時,就能把抽樣運回亞特蘭大(途經阿姆斯特丹和芝加哥),剩下的工作就是要想出一個辦法,在使館的幫助下,使包裹內裝物在融化之前經過渡船運到弗裡敦,再送回去。我們得確保我們能按時到達弗裡敦,這樣我們就不會誤了飛機。因此我們毒星期四晚上總是非常忙亂。最後,我們在大使館的地下室裡放了一些大冰箱。在這裡,我們可以儲存我們寶貴的抽樣。使人放心的是冰箱已和大使館的大發電機連接起來了。用這種方法儲存拉沙病毒似乎沒有使我們國務院的朋友感到擔心。星期五下午,當荷蘭航空公司的班機帶著我們的盒子起飛後,我們都精疲力竭地癱倒在非洲大陸最美麗之一的弗裡敦海灘上。

  沒有美國國務院的斡旋,我們的許多工作都做不成。我至少與四大洲15個國家的美國大使館和領事館裡有過工作關係,我總能指望得到他們的合作。記得有一次,一位比利時朋友陪我去金沙薩的美國大使館兌現支票,他很驚奇我竟然能辦成這種事。他說他從他的使館無論如何也得不到這種服務。

  無論我們作出多少努力,無論我們最後克服了多少困難,但對約翰·卡馬拉來說,效率仍不夠快。他的高燒和全身劇烈疼痛有增無減。我們仍抱著希望一一這希望來自我們對拉沙熱的一點點瞭解。但到了他得病的第8天,他一度明亮和銳利的眼睛變得遲鈍了,(在我看來)充滿了無可奈何的神情。當我靠近一點再看時,可以看見他眼白裡有火焰似的紅點。

  現在他的眼睛出血。

  約翰的妻子再也受不了了,她不時站起來,但幾分鐘後又跑回去握著他的手,試圖緩解他的痛苦。

  到了他得病的第9天,約翰·卡馬拉時而有些迷惑,時而神志失常。雖然我們對這種疾病沒有很多經驗,但恐怕許多人都過不了這一關。我們得承認我們正在失去他,他的妻子似乎也有與我們相同的預感。她開始變得令人驚奇地安靜,因為她已接受了不可避免的事實。在醫學上,這是令所有醫生感到卑微的一刻。它提醒我們:眾神也是虛弱的。

  約翰完全陷入了昏迷。當病毒宣佈戰勝了他的腦子時,一系列的發作摧毀了他的身體。然後他陷入完全休克,已測不到血壓。他的心肺衰竭了。

  為了證明他給人們留下的精神財富,塞格布韋馬所有的人都出來哀悼他一一他們非常尊敬的老師和行為的榜樣。他們想要知道,這是什麼世道,竟要奪走這樣一位好人。帶看兩個要撫養的孩子,他的妻子一個人如何過下去?誰來照料他年邁的雙親?誰來教育他的學生?准給予他們勸告和幫助他們為自己的國家創建未來?我的四周,沉寂是唯一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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