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紀實文學 > 第四級病毒 | 上頁 下頁 |
一三 |
|
「我知道你已有在非洲工作的經驗,」他說,「我想知道你願不願考慮擔任在西非研究一種新疾病的科研項目負責人。」 我問他那疾病的名稱。 「叫作拉沙熱(Lassa fever)」 我的新上司卡爾·約翰遜(Karl Johnson),原來是「疾病控制中心」裡「特殊病原體」小組組長,官職很小,若干年後我自己也擔任了這個職位時,我的同僚,靈長目的獸醫博比·布朗(Bobby Brown)在最好的聲望地位下宣稱他是個黑猩猩。我見到卡爾時,他剛從巴拿馬回來。他在那邊隸屬於中美研究分部。他已經花了很多時間追蹤一種叫做瑪丘波(Machupo)的新的砂狀病毒。一般是老鼠身上攜帶著這種病毒,對人類造成毀滅性的出血熱病。後來搞清楚了,拉沙熱的病因原來是一種砂狀病毒。這時卡爾已是四十八歲的人了。他風度翩翩,如果舉止還略微有些古怪的話。 身高近六英尺,亂蓬蓬的黑髮中已帶有不少灰色,修飾得很古怪的滿臉鬍鬚,使他看上去不像是個頭腦冷靜的科學家,倒更像主張以遊擊戰略推進革命的拉丁美洲革命家格瓦拉的樣子。我相信他很喜歡一個革命者的形象,而不是一個醫學研究者,他的穿著也很隨便,特別喜歡中美洲的刺繡襯衣,帶低口袋的。儘管說話柔和,帶一種有意寬舒的氣派,實際上他是充滿緊張活力的人。他一支接著一支地吸煙。(在那些日子裡,許多流行病學家都愛好吸煙。)我跟他處熟了以後,發現他喜歡社交集會,喜歡跟朋友徹夜長談,邊聊邊喝酒,不知不覺間一大瓶波旁威士忌就下肚了。他的熱情、才智和迷人的健力使他的許多崇拜者為之傾倒。 不久,卡爾就發現我對病毒一無所知。可是我熟悉非洲,我熟悉實驗室工作——我還熟悉電腦。這些都為卡爾所賞識。人們都已經很清楚,電腦是分析流行病和實驗室數據資料越來越有價值的工具。1976年3月底,我和卡爾登上了飛往塞拉利昂的飛機。 塞拉利昂位於幾內亞和利比亞之間,面積大約相當於美國的南卡羅來納州那麼大,人口接近三百萬。這個國度過去幾乎完全被原始熱帶雨林覆蓋,但我現在看到的絕大部分卻是非原始的叢林。濫砍與燒林農耕使那些林木蕩然,這片土地變成了地球上最貧困的國家之一。塞拉利昂十一個主要部族共同使用一種叫做「克利奧」(Krio)的佛蘭卡語(LinguaFranca),在首都弗裡敦(Freetown)和本國許多其他地方到處都聽到人們講這種語言。 這種「克利奧」語是塞拉利昂獨特的洋徑濱英語,很類似上、下西非海岸許多前英國殖民地人民講的那種洋徑濱英語,非常接近南加羅來納州海岸附近一個小島上逃去的奴隸後裔們講的那種話語。「克裡奧」是很有趣卻又很古怪的語言,大量借用法語和葡萄牙語,以及其他幾種非洲語言和當地方言,結果形成一種特別表達方式的混雜語言,例如,「How dego一de9?」,相當於英文的「How are you doing/(你好嗎?);又如,你想說什麼事情發生了,或者你有什麼東西,你就用der這個字來表示。如果你沒有該東西,你就用「Noder」這個短語表示,譬如,說「Cold beer,no der』,這話的意思是說冷凍機裡沒有煤油了,你將就點喝溫啤酒吧。 回想許多講這種語言的人的態度,可見「克裡奧」語現在完全存在。如果你想要說過去或將來要發生的什麼事情,你必須想出精巧的動詞結構。人們著重的是今天發生的事。但是,如果他們對生活的態度是為了今天而活著,那未,塞拉利昂的人也得要考慮明朝死亡的前景——拉沙熱的威脅。它是本國特有的地方病。你可以毫不錯誤他說,塞拉利昂是拉沙熱的故鄉,儘管拉沙熱這名字是從尼日利亞的小市鎮拉沙(Lassa)得來的,因為該病毒首先在拉沙分離出來。該病的典型症狀是病人發熱、頭疼、咽喉劇疼、嘔吐、下痢、渾身奇痛、休克和出血最後導致病人死亡。拉沙熱病是玻利維亞出血熱的近親,卡爾在南美一直追蹤它。這次傳染此病的罪魁——病毒的貯藏所——是一種非洲鼠:Mastomys natalensis。 要使工作適合於我們。這不成問題。當我們被介紹給塞拉利昂的衛生部長時,他提出的第一個問題是:CDC是什麼?是不是殖民地發展公司(The ColonialDevelopmentCompany)的縮寫? 不是一個良好的開始。 我們向他說明了我們的目的之後,這位部長又問我們CDC每年預算經費有多少。 「大約一億兩千萬美元,」卡爾回答說。 他大張了嘴,不能相信。塞拉利昂全國年度財政預算也沒這麼多。他靠在坐位上仔細打量著我倆。他決定跟這樣有錢的單位合作搞項目是很划算的。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