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鄧肯 | 上頁 下頁
二二


  「停下,停下。什麼亂七八糟的,還不是一夥窮骨頭!」

  「他憧憬著自由美國,你懂嗎?」

  「滾他媽的自由美國,唯恐天下不亂!我可不希望什麼『毀滅和失敗』,我在美國有十幾家工廠,那是我的命根子。」

  「你的眼裡就只有錢?」

  「我是那樣的人嗎?我對錢並不在乎,不然的話你也不會叫我『洛亨格林』。但沒有錢也不行的,除非愛情,在這個世界上是無價的,其他都可以用錢買到。」

  「洛亨格林,你說得對,愛情是無價的,我們不談那些染上銅臭的東西吧。」

  沉默。沉默是求同存異的最好方式。

  須臾,鄧肯迷醉于那蔚藍色翻滾的波濤,她的心亦如那蕩漾的碧波,在洛亨格林這艘巨輪的衝擊下,不能自已。

  大海蒼茫,雲天一色,所有的都不存在了,只剩下了愛情。

  鄧肯依然是鄧肯,無論愛情中的鄧肯,還是事業上的鄧肯,都能保持清醒的頭腦。她遵循自己的情感軌跡,也尊重自己的理智驅使。

  「我要回去。」

  「又想你的學校了?」

  「我的心裡時刻裝著學校。何況,我對這種生活感到很不安。你看,為了我們兩人的享樂,船上動用了50名水手,十幾個伙夫,這樣太放縱了。」

  「我給他們錢。他們巴不得你多玩幾天。」

  「但是我不舒服。」

  不歡而散。洛亨格林賭氣還在地中海航行,鄧肯上岸旋即又去俄國演出,正好克雷格也在那裡。

  克雷格對鄧肯與洛亨格林的關係了如指掌,他懷恨在心。在鄧肯作東的一次招待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宴會上,克雷格作陪,他要挾鄧肯離開洛亨格林,與他在一起,遭到了鄧肯的拒絕。他一怒之下,將鄧肯的女秘書從椅子上抱起來,帶到另一個房間,鎖上房門……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嚇得面如土色。鄧肯則深感傷心和絕望,克雷格,曾是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啊!醜惡的心靈怎麼會配上一副如此俊俏的外表呢?

  3

  鄧肯回到巴黎,洛亨格林在車站接她。小別重逢,他們倒不像是相識已久的老友,而像是一見如故的新交。

  愛情是這個世界上能量最大的發動機,它可以帶動一切,也可以毀滅一切。雖然,世俗生活對藝術夢想越來越成為累贅,但鄧肯卻不想回避。因為,她知道,這也是無從回避的。感情流露是人的本能,是人感知世界的一種方式。鄧肯只是討厭婚姻,在她看來,即便愛情墮落到妓院裡,也比婚姻要強,婚姻是一座牢籠。妓院還有性靈的自由,甚至還可以消遣;而婚姻則是人性的枷鎖。

  愛吧,讓疲倦的身體在一雙強有力的手臂裡休憩一會。

  愛吧,讓痛苦的心靈在溫柔的撫摸中悄悄入眠。

  愛吧,讓偉大的思想、光輝的夢想在愛情的火花中得到淬礪。

  秋天的意大利多姿多彩。鄧肯獨自坐在聖馬可大教堂的清香裡,凝視著圓屋頂上的彩色浮雕。忽然,她看到一張小男孩的面孔:眼睛藍得像那天和洛亨格林一起時的地中海,純粹的清澈的藍,是招引;一頭金髮光芒四射,是呼喚;盈盈的微笑,是盼望。

  鄧肯的身體裡有一種隱隱的動。

  她猶疑地去米蘭找一位大夫朋友諮詢。朋友勸告她:

  「依莎多拉,你是舉世無比的藝術家,生孩子有可能使世界喪失你的藝術,你要想清楚。」

  一個小時後,鄧肯就想得很清楚了。她堅定地說:

  「不,我相信生活,相信愛情,相信神聖的自然法則。」

  在隨後的赴美演出中,鄧肯的每一個動作都回應著波提切利的名畫《豐收大地》《懷孕的優美三女神的舞蹈》《懷孕的和風女神》《聖母瑪麗亞》……她不斷地展示那些畫面,她的眼前一片光明,那是新生命的光輝,是人類未來的光輝。

  鄧肯的體態已愈來愈不適宜於演出了。為了休息好,洛亨格林帶著她來到了尼羅河。他們租了河上一種名叫「達哈比」的大帆船,逆流而上,向文明的源頭駛去,向生命的源頭駛去。

  「在埃及,早晨四點左右太陽就火辣辣地噴薄而出。日出以後,人就不能睡覺了,因為從尼羅河汲水的車開始不停地吱呀吱呀地尖叫。然後就是岸上勞動者來來往往,絡繹不絕,挑水的,耕地的,趕駱駝的,一直忙到太陽落山,這種景象看起來很像一幅活動著的壁畫。

  「水手們劃著槳,古銅色的身體一起一伏,達哈比合著他們的歌聲緩緩前行。我們懶洋洋地作為旁觀者欣賞著這一切。」

  埃及,給予了依莎多拉·鄧肯美妙的平靜,也讓她感情與感覺的觸角深入到了最底層。她從貧瘠中看到了文明之光,從窮困中看到了富麗之花,從勞動中發現了生命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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