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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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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現在的將軍再不是12年前的那位一觸即發的將軍了。在野12年,並不僅僅意味著人的年齡又老了12歲,它還將顯示它成就了一個更為精明機詐的政客。通過對時局的綜合分析,戴高樂深信自己表態還為時過早。他認為,第四共和國的現任總統科蒂不具備一個總統應有的權威,第四共和國實際已經管不了事了。科蒂手下已只有兩個人可以利用,一個是過去屬戴派的勒內·普利文,一個是人民共和黨的領導,阿爾薩斯人皮埃爾·弗林姆蘭。 戴高樂打算靜觀其變。 這次內閣危機把科蒂總統拖得焦頭爛額。加亞爾政府垮臺,議會四分五裂,將軍們怨聲不絕,政客們畏縮不前,國民人心浮動,騷動不已!他先後邀請「四槍手」之一的皮杜爾、原戴派的普利文出面組閣,都是轉瞬即敗。5月5日,他極秘密地派了他的衛隊長去找戴高樂的親信探討戴高樂出來組閣的可能性,但據說戴高樂的條件是不出席議會,但又得在他不在場的情況下投他的信任票,授予他處置問題的全權!這使科蒂總統既吃驚又灰心;實在沒辦法了,只好召見人民共和黨領袖弗林姆蘭,盯著他說:「你是我最後的一張牌了。要是你也搞不成,那麼惟一的出路是:請戴高樂將軍出來。」 弗林姆蘭信心自然也不足,但這畢竟是一次機會,便也願意一試。他卻不知道,他在4月23日的《阿爾薩斯消息》發表的一篇探討與阿爾及利亞民族解放陣線談判的可能性的文章 ,正戳到了法國軍隊的痛處。因為法軍深深地陷入了阿爾及利亞問題,她時刻都提心吊膽地害怕自己與阿爾及利亞同被法國本土拋棄。法軍將軍們是決不肯與這麼個「逃兵」合作共事的。 5月9日,當弗林姆蘭坐在巴黎馬蒂尼翁大廈準備他的在受權典禮上的講演稿時,法軍駐阿爾及爾武裝力量的最高代表們——薩朗將軍、儒奧將軍、阿拉爾將軍、馬絮將軍和奧布瓦諾海軍上將,也正聚集一堂向第四共和國總統起草一份對時局表示擔憂的電報。電報說:「全體法國軍隊對於任何拋棄這份民族遺產(阿爾及利亞——作者注)的行為都會感到是一種污辱。」「提請共和國總統重視我們的極度不安,只有政府下定決心在阿爾及利亞保持我們的旗幟,我們才能消除憂慮之情。」 轉眼到了5月13日。「5·13」這個日期,後來人們有各種不同的看法,有人認為是救國的象徵,也有人說是西班牙式暴動的象徵。這天下午3點,在巴黎,倒黴的弗林姆蘭召開國民議會,投他的信任票;3個小時之後,在阿爾及爾,上萬群眾聚集在總督府大樓前的廣場。看起來好像是一次暴民的自發事件似的,一個身材高大滿嘴鬍鬚的學生領袖發表了一通演說之後,竟下令襲擊總督府大樓!在赤道帶灼熱的陽光下,激動的群眾湧進大樓,把辦公桌、公文櫃裡的東西全部拋出窗外。軍隊和保安人員站在一旁眼睜睜看著,不知如何是好。最後直到馬絮將軍出面宣佈成立一個負責行政和軍事的公共安全委員會,並由他自己擔任主席,騷亂才逐漸平靜下來。 晚上11點,沙邦·戴爾馬駐阿爾及爾的親信萊昂·德爾貝克在總督府大樓找到了薩朗將軍,並幫他起草了一份致科蒂總統的電報。電報內容如下: ……現在我們面臨著威脅民族團結的嚴重混亂局面,不冒流血危險,這種局面恐難結束。在這種情況下,負責的軍事當局認為:迫切需要呼籲一位能主持全國大局的人出來組成一個可使阿爾及利亞公眾輿論安心的公共安全政府。由這位最高權威人士發出和平的呼籲,重申使阿爾及利亞歸屬法國的堅定決心,只有這樣才能挽回局勢。 在巴黎,直拖延到淩晨3點30分,弗林姆蘭才以274票贊成,120票反對和137票棄權而當選為第四共和國倒數第二屆內閣總理。半個小時後,在阿爾及爾,馬絮將軍出現在陽臺上,告訴仍然停留在廣場上的人們:由於共產黨人參與策劃,新總理已被批准就職。他首次公開呼籲,請求戴高樂將軍打破沉默,出來號召組織一個公共安全政府。惟有這樣的政府,才能把阿爾及利亞從外交上的奠邊府慘敗局面中拯救出來!但戴高樂仍沒答覆。 14日,在巴黎,弗林姆蘭正兒八經地發表任職演說,同時,在愛麗舍宮廣場,右翼分子的示威隊伍邊遊行邊高呼「讓馬絮掌權!」左翼分子則聚集在共和國廣場,高呼「絞死馬絮!」新政府派警察逮捕了50名左翼組織人員和6名軍官。 15日,在阿爾及爾,一個陽光燦爛的地中海早晨,薩朗將軍登上總督府大樓陽臺,向騷動不已的龐大人群喊出了他們愛聽的詞句:「法國萬歲!」 「法國的阿爾及利亞萬歲!」最後是「戴高樂萬歲!」而在科龍貝教堂村,這幾天,戴高樂直到深更半夜還在聽廣播、接電話。 大家都迫切希望他能講點什麼,15日這天,有300多名記者擠在本不寬敞的戴高樂總部。下午5時,戴高樂將軍終於打破了沉默,發表了一個公開聲明。 聲明很簡短,但內涵卻很豐富,全文如下: 國家的衰微不可避免地為已經聯合起來的民族造成隔閡,為正在作戰的部隊造成不安,並已帶來全國混亂、獨立淪喪等等後果。12年來,法國面臨種種問題,非政黨體制所能解決,國家一直處在這種災難狀態之中。 上一次,國家在危急存亡的關頭曾賦我以重托,領導全國救亡圖存。 今天,當國家再次面臨考驗時,她一定知道我已經做好了接管共和國權力的準備。 這個聲明公開發表,不亞於一顆重磅炸彈開花,局勢更加混亂,有人叫好,有人抗議;而那些好鬥的極端分子,更不惜冒內戰的危險來摧毀第四共和國。於是,戴派人物開始活動,把形勢朝對自己有利的一面引導。沙邦·戴爾馬向副總理居伊·摩勒建議,他應向戴高樂挑戰,要他保證尊重共和國的法制。摩勒真的告訴議會,要去訪問戴高樂以便澄清三點:承認弗林姆蘭政府是惟一合法的政府;阿爾及爾的公共安全委員會不合法;如果他應邀組閣,則須尊重第四共和國憲法的程序。 這便為戴高樂提供了一個玩弄政治權術的機會。他對摩勒在演講中提出的三個問題不做正面答覆,反而宣佈說,將在19日下午舉行記者招待會。 這是一張絕妙的王牌。它將危機自然而然地延長了三天以上,以便它進一步成熟。而且這三天的時局變化也確實出現了許多戲劇性場面,使新政府惶惶不可終日,內政部不得不宣佈緊急狀態3個月,以戒備一觸即發的內戰。 好容易到了19日,所有通向戴高樂租住的道爾塞宮旅館的通道都被封鎖,只有具有特別許可證的人才能通過警戒線。當將軍下午3點露面時,大約1200名文字記者、30多名攝影師和100多名新聞圖片記者把旅館門前的草坪擠了個水泄不通。 這是將軍近三年來第一次公開露面。在他退隱的日子裡,人胖了,也老了,引起了人們許多感喟。而且,他的性情也比盛年時期祥和多了。招待會開始時,他就很謙虛地說,他認為自己可能有用,因為政黨制度已經失靈了,因為他是孑然一身,不屬任何一人,然而也屬所有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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