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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下午,戴高樂在貝葉市市府大樓前的廣場上向全體市民發表演講。在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中,戴高樂對他的人民說:「敵人畢竟是敵人,我們的任務就是擊敗他們!法國一定會勝利。事實上,這就是一場民族革命!」他號召人民積極支援盟軍作戰,積極支持法國內地軍和正規軍作戰,狠狠打擊敵人,為解放自己的祖國作出貢獻。他說:「我們法國人要永遠記住6月6日這一天,這是偉大解放戰爭的第一天。從這一天起,我們在法國本土上開始了反攻;從這一天起,我們要獲得勝利,我們的國家和民族從法西斯的鐵蹄下,要獲得解放!」

  16.「給我的朋友戴高樂將軍」

  法蘭西民族解放陣線更名為法蘭西共和國臨時政府之後,英美政府曾向波蘭、挪威等在倫敦的流亡政府發了個「緊急要求」,要他們「靜觀其變」,等待事態的進一步發展,不要忙於給予承認,這是大有原因的。其原因之一,也即它的遠因,是羅斯福對執拗得近乎妄自尊大的戴高樂越來越反感,他根本就不相信這位軍銜最低的將軍能代表法國。同時,他對法國的基本態度也多次講明瞭,他不會直接或間接地支持任何總統候選人,任何政黨。他確實認為,只有擺脫了奴役的法國人民才能夠選擇適合於他們的政府形式,並由他們自己選舉國家領導人。他衷心希望這場戰爭是「民主國家的一場鬥爭」,不應該以建立波拿巴或佛朗哥式的軍事政權而結束;他希望由倖存的法國文官和議員們組成未來的政府。因此,他向各軍事領導人下達了最嚴厲的指示,例如要馬歇爾、艾森豪威爾、史密斯將軍避免表示支持戴高樂;對淪陷的或自由的法國所奉行的政策,是「只同地方當局打交道」。

  未來的美國總統艾森豪威爾因親臨其境,不無遺憾地看出了羅斯福政策不切合法國實際的偏頗之處。他感到自己有責任把實際情況向總統彙報。1944年5月,他向羅斯福寫了一份絕密報告,報告中說:「請總統放心,在同法蘭西委員會的談判中,我只涉及軍事問題和與軍事方面有關的民政管理問題。我理解您焦慮的心情,我將不會做任何可能被看作是影響未來法國政府性質的事情。但是,根據特工人員和逃跑的戰俘向我提供的情報,我想告訴您,目前法國只有兩大集團:維希『幫』集團和對戴高樂佩服得五體投地的另一個集團……只要我們解放一些地區,我們就可能發現人們普遍要求加入戴高樂集團……」

  羅斯福接到這個絕密報告,心裡很不是滋味。6月2日,他向馬歇爾發了一份「告訴艾森豪威爾將軍」的措辭強烈的秘密備忘錄:「我隨時準備看到戴高樂成為總統、皇帝、國王或其他隨便什麼人,只要這是法國人民自由作出的決定!……但是,我不同意法國只有兩大集團的說法。」

  這裡就道出了事情的真諦:法國當時並不止兩大集團!只能說只有這兩大集團最大。因為戰前法國的議會由三十來個政黨組成,敵人來了,這些政黨除了少數幾個如共產黨等還在堅持地下鬥爭外,大部分都跑散了。但隨著東西兩大戰場的開闢,意大利的投降,德國人失敗的前景指日可待,這些政黨又重新活躍起來。其中,法國共產黨因為組織最嚴密,抗戰功績也大,實力也雄厚,很希望當然也很有可能建立起自己的政權。

  此外更重要的,也即「等待事態發展」的近因,是這時在巴黎又冒出了一個皮埃爾·賴伐爾。

  賴伐爾是個詭計多端的野心家。1940年他投降了德國,曾先後擔任維希政府的總理和外交部長,甘心事敵,幹盡了壞事。當德國人成了驚弓之鳥,盟軍即將解放巴黎的時候,他又想出了個討好盟軍以篡奪勝利果實的新點子:組建新政府。他的計劃是在巴黎重新召集1940年的第三共和國的「國民議會」,建立一個所謂的「聯合政府」,把它當作合法的政府來歡迎盟軍進入首都。這樣就可以取代戴高樂,使他的臨時政府還沒得到法律上和英美等大國的正式承認之前,就面臨著在法國首都已有一個掌握實權的政府這麼一個既成事實。

  為了達到上述目的,他以他慣有的狡猾手法和不顧一切甚至包括「羞恥」二字的勇氣去實施他的計劃。他打算清洗他身邊的極端親德分子戴阿、達爾南、博納爾和布裡農,並想極力尋找一個在原國會裡有代表性、在反對貝當的政策方面很著名、在國外又有相當聲望的傑出人物來參加他的新政府,以裝門面。最後他選中了曾擔任過政府總理和國民議會議長的著名政治家赫裡歐先生。此人正囚禁於德國集中營。賴伐爾跑到德國人那裡兜售他的計劃。

  而德國人,包括希特勒的外交部長裡賓特洛甫和高級謀士阿伯茲等人也已經看到德國人的失敗是既成事實,都認為法國一旦解放,最好的結局是在巴黎出現一個包括維希分子的親德的政府。所以雙方一拍即合。德國人不僅贊成,而且在暗中大力支持。於是賴伐爾就親自跑到馬爾維爾德軍集中營把赫裡歐先生接了出來,並陪他洗了澡,訂制了新衣服(可惜赫裡歐先生只是感謝賴伐爾提前解脫了他的苦難,對參加新政府一事卻根本不肯表態)。

  當然,如果籌劃中的「聯合政府」今後得不到盟軍的認可,賴伐爾也只能是瞎子點燈白費蠟。善於鑽營的賴伐爾千方百計托關係,終於從一個名叫昂菲埃爾的人那裡獲得了一項美國人不反對他的計劃的保證。於是,賴伐爾更肆無忌憚地活動起來。

  當然,賴伐爾的陰謀像四年多來一切針對戴高樂的陰謀一樣,是註定要失敗的。但對這個人,戴高樂卻是一反常態地寬宏大量。他後來在回憶錄中評論道:

  賴伐爾進行了一場賭博,他輸了。他有勇氣承認自己應對一切後果負責。他為了支撐那岌岌可危的局面,在當政期間無疑已使用了一切詭詐手段,力圖以此為他的國家效勞。但願人們會承認這一點。在那災難深重的歲月中,有少數甘願在恥辱的泥坑中爬行的法國人並沒有完全自絕于祖國,這是事實。

  但在當時,賴伐爾的陰謀卻使已經十分詭雜兇險的局勢更其複雜起來。

  鑒於這種情況,一些關心法國前途的人紛紛勸說戴高樂,勸他採取積極措施使羅斯福改變看法。戴高樂從貝葉返回倫敦的當天下午,英國外交大臣艾登就跑到卡爾登花園拜會戴高樂,力勸他儘早訪問美國。美方的代表和一些軍隊高級將領也輪番向他表示了同樣的意願。6月16日,英國首相丘吉爾再次建議戴高樂訪問羅斯福盡力與美國重建作為法國一份寶貴遺產的友好關係。

  最後,法蘭西共和國臨時政府深入地討論了這個問題,一致同意戴高樂應該出訪美國。不過要以某種方式表明,此番出訪,既不是去乞求,也的確沒有去談判的任何打算。他只是作為羅斯福總統的私人客人出訪,代表法國去向最強大的西方國家對戰爭作出的貢獻並向法美兩國人民之間的友誼表示個人的敬意;而且任何會談都只是兩國政府首腦之間平等地交換意見。如果美國政府希望討論盟軍與法國政府之間的民政和軍事關係問題,將請他們在將軍離開之後通過正式的外交途徑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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