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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無線電波把他的講話迅即傳到法國本土。法國各地的地下軍成員分別聚集在收音機前,激動地聆聽戴高樂的號召。他們和戴高樂一樣,也被這神聖莊嚴的時刻所激奮。關掉收音機,他們便分頭拿起能找得到的武器,靜靜地從各自藏身的秘密地點走出來,悄悄然而堅定地襲擊德軍的橋樑和軍火庫,切斷電話線,拆毀鐵路線,使敵人的交通、通訊系統絕大部分癱瘓,變成聾子、瞎子。復仇的烈火終於在法國各地熊熊燃燒起來。

  在布列塔尼半島,地下軍承擔了阻止14.5萬德軍向諾曼底增援的任務。

  他們無視人手少、裝備差的困難,頻頻出擊,造成了盟軍將在此登陸的假相,有效地把敵軍拖了17天。德十五集團軍總司令隆美爾元帥的戰略是用步兵包圍諾曼底盟軍的橋頭堡,同時重新調配裝甲部隊,以進行強大的反攻,把盟軍趕下海去。然而,他的77步兵師,用了13天時間才走完兩天的路程。165步兵師在登陸日的當天就從洛裡昂出發了,但直到16日還沒有到達前線。275步兵師7日離開瓦恩,14日還在路上。即使是小股部隊也寸步難行,有一個營8天才走了60公里。德國的傘兵部隊也遭到了同樣的狙擊,大大延誤了戰機。號稱「帝國」的第二党衛軍裝甲師,是世界上裝備最精良,戰鬥力最強的戰鬥部隊。但它從佩裡高到諾曼底的路上,同樣遭到了地下軍傳奇般的騷擾和襲擊。

  「修車工」遊擊隊的專長是切斷敵人的通訊聯絡。他們常使法國南部的敵軍陷入混亂。「帝國」裝甲師師長拉麥丁剛剛接到命令準備開拔時,他們便將敵人儲存的大部分汽油變成了一片火海。

  「辣椒」管的是鐵道線。這是一位年僅23歲的年輕人。他跳傘到利穆贊,組織鐵路工人破壞法國南部的鐵路運輸。總攻開始時,他立即中斷了從圖盧茲到蒙托邦的所有交通運輸,有效地阻止了德國人的軍需、彈藥和舟橋設備的運輸工作,而且使從馬賽到裡昂的每一列火車都至少發生過一次出軌事故。

  「奎寧」是一支僅27人的遊擊小分隊。他們炸毀一座橋樑之後,僅憑一些輕武器與敵人一個重型坦克連激戰了6個小時,20人光榮戰死。

  在地下軍遊擊隊的頻繁打擊之下,德軍成了驚弓之鳥,坐臥不安,只好向上司告急。在奧裡亞克的德軍向上級報告:「形勢危急,我軍不斷遭到襲擊。」上比利牛斯的則說:「我方部隊不斷受到襲擊。這些匪幫使我軍安全受到嚴重威脅。」多爾多涅的德軍人報告得更加驚心動魄:「第11裝甲師每天都不得不與散佈在多爾多涅各地的恐怖分子互相扭打,部隊進展甚慢,有時一天只能前進幾公里。克萊蒙—贊朗—利摩日地區完全落入恐怖分子手中。全區鐵路交通完全停頓。部隊行動十分困難。」

  別提德國人,即使是盟軍,也為這支地下軍所表現出的銳氣所震驚。戰鬥一打響,許多原來沒有統計到的人也從各自的隱蔽地沖出來,戴上抵抗運動的臂章就赤手空拳地與武裝到牙齒的敵人拼。當然,他們一碰上佔領軍就被鎮壓了,但這更激起了人們的反抗。他們拋棄一切成見,團結一致地奮勇戰鬥,幾天就耗光了地下軍幾年間儲備的很有限的武器彈藥。地下軍總指揮只好限制他們的行動,因為這是事先沒計劃到的。盟軍指揮部6月底宣佈,戰果大大超出期望之外。艾森豪威爾將軍認為,法國地下軍的貢獻等於15個正規師。他們實際上等於是一支在關鍵時刻從天而降的傘兵部隊。

  同胞們為祖國而戰的犧牲精神和輝煌戰績極大地鼓舞了戴高樂,也更增加了他在政治鬥爭中的力量。因為直到這時,法蘭西民族解放委員會關於改名、不允許存在其他政府和抵制戰時法郎的法令還沒有得到盟國的承認。6月8日,英國國務大臣艾登在另一位大臣達夫·庫珀的陪同下與戴高樂共進午餐。艾登建議讓法國代表馬西格利到倫敦來簽署一項法英協議,然後他再陪戴高樂到華盛頓去拜會羅斯福,以便確保羅斯福認可法英的協議。

  但戴高樂不願去央求美國佬的恩賜。他讓維埃諾回復艾登:如果英國政府願意對法國政府的備忘錄進行討論,它可以通過外交途徑進行。至於戴高樂,他到倫敦不是來談判的。同時,他再一次聰明地求助於新聞媒介。兩天后,他接見了一家新聞社的記者,公開譴責了所謂的「盟國軍政府」,指出軍政府發行的貨幣毫無價值,並著重指出盟軍與法國地方政權缺乏任何聯絡機構的局面是荒唐的。

  這次譴責立即掀起了一場輿論大戰。美國報界對戴高樂發動了一場暴風雨般的攻擊,一些有名望的新聞界人士立即奮起反擊,為他辯護。在英國,則大多數報紙支持戴高樂,批評羅斯福頑固不化,弄得美國人很難堪。正在前線指揮作戰的艾森豪威爾派他的參謀長來找戴高樂,請求他最好儘快對羅斯福進行一次友好訪問。剛到倫敦的美國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馬歇爾將軍也來幫著說項。緊接著,費納爾海軍上將又特來轉達羅斯福的口信:歡迎他訪美,並提出了幾個可以進行會晤的日期。在阿爾及爾,美國人也通過正式的外交途徑在竭力催促。

  戴高樂沉住了氣,什麼也沒答應,只是加緊做回法國本土視察的準備。

  他的打算是,一邊爭取流亡倫敦的各國政府支持,一邊搶先在已解放的諾曼底地區建立地方政權,使盟國建立軍管政府的企圖落空。當然,這個打算是在極端保密的情況下準備的。

  像往常一樣,形勢正按著他所希望的方向發展。從8日到20日之間,捷克斯洛伐克、波蘭、比利時、盧森堡、南斯拉夫、挪威等國不顧英美當局要他們等待事態發展的緊急要求(此中另有其因,下文再述),正式承認了法蘭西共和國臨時政府。緊接著,法國本土又傳來喜訊:盟軍已解放了第一座城市——貝葉市。

  6月14日,戴高樂帶領10名高級助手,乘坐法國海軍「戰鬥」號驅逐艦,終於踏上了闊別了四年之久的法國國土,受到了貝葉市長、市議會成員和武裝人員的熱烈歡迎。進入貝葉城後,戴高樂心情激動地從一條街走到另一條街,居民們看到他都十分驚訝。市長高呼道:

  「同胞們!榮譽和祖國!我們的戴高樂將軍回來了!」

  一時間,人們歡騰起來,有的大呼小叫,有的淚流如注。人們紛紛走出家門,跟在戴高樂身後走。人越來越多,不一會便匯成了一股長長的人流。

  孩子們把他團團圍起來,婦女和老人則向他哭訴四年來的痛苦生活和德國法西斯匪徒犯下的滔天罪行。

  望著純樸善良的人們,戴高樂既感動又振奮。這是他在法國本土第一次受到的群眾洗禮。這時,他真正感到了自己四年來艱苦卓絕的奮鬥的價值,也更感到了肩頭所負責任的分量。他按照原定計劃,當即任命高級助手庫萊為諾曼底地區專員,拉羅克為司法顧問,德謝維涅任軍事代表,組成解放區政權的核心。同時從「戰鬥」號驅逐艦上卸下了大量的戰鬥法國貨幣(當時英美兩方都沒注意到這兩件事的重大意義,過了很久,才發現這是戴高樂為所謂「軍政府」和「戰時貨幣」預設的兩個不可逾越的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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