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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達爾文在這方面不只限於研究狸藻屬的常見型,而且還考察它的許多同種,以及相近親屬中的那些種,這兩個相近的屬生長在世界上彼此相距極遠的各地,如歐洲、非洲、印度、馬來群島、澳大利亞、北美和南美洲。它們全都能夠非常出色地適應捕捉生活在水中和陸上的動物。它們全都不分泌消化液而吞噬由獵物腐化成的食物。或者是彈性的瓣膜,或者是用類似捕魚簍子的工具捕捉獵物。

  一八七六年,達爾文又發表了一部植物學著作《植物界中異花受精和自花受精的作用》,書中發展了他較早期的著作(《蘭科植物》等著作)中發揮的思想,認為異花受精比自花受精對植物更有利。這部著作是從六十年代中期一次偶然觀察到的現象開始的。他曾用兩種柳穿魚的種子種了兩小畦,一種是異花受精收穫的種子,另一種是自花受精收穫的種子。兩個品種的種子在同一天出芽,可是第一個畦裡的苗比第二個畦裡的苗整整高出一倍。這使達爾文無比吃驚。他以為,提高由雜交得到的植物的生命力對於在改變生活條件下的植物特別有用,因為在雜交情況下,通常在不同條件下生長的植物的成分混合起來了。在這部著作裡,也有關於性的起源的見解。他認為性是逐漸產生的,最初起自兩株差別極小的、一株同另一株結合進行生殖的。

  一八七七年,達爾文出版了《同種植物的花的不同形態》一書,書中他匯總了自己早期發表在《林耐學會會報》上的關於花的同種二型性——關於報春花、亞麻和千層菜的文章和其他文章,並增添了許多新材料。例如,在這裡他就分析研究了不開花的、永遠是自花授粉的閉花受精花。他分析後得出的最主要的結論是,最完全的花只能是由昆蟲授粉的花,而春天開花的、小型的不完全的、自花授粉的花,只是為異花授粉的一代提供足夠數量的種子。

  現在談談達爾文的最後一部巨著。我們已經說過,還在他一生活動的早期,即一八七三年,達爾文在倫敦地質學會就宣讀了一篇不長的關於在蚯蚓的幫助下腐植層(腐植質)的形成的劄記。並且也說過,這篇著述的主旨是他的舅父喬賽亞·韋季武德告訴他的。達爾文當時指出,草地上的物體從土壤的表面沉到草根下面去,是由於物體下面的泥土被蚯蚓吞吃掉,經過蚯蚓的腸管,作為糞便被排泄到草地表面上來的結果。達爾文在他一生的晚年,一八八〇——一八八一年,又重新談到了這個問題,決心更精確地觀察蚯蚓的生活方式,更精確地確定蚯蚓在一定時間內排泄到某一小塊地面上來的糞便的重量和體積。他在自己的工作室裡把蚯蚓放在帶土的瓦盆裡,對蚯蚓的習性觀察了好多個月。

  1880年,達爾文的小兒子賀拉斯同法勒的女兒結婚了。法勒主持在埃賓傑爾發現的羅馬別墅遺址的發掘工作。達爾文在法勒的協助下瞭解了這個發掘地點,因為他堅信,覆蓋別墅地面和部分斷壁殘垣的土壤是蚯蚓的活動造成的。這迫使他也去注意在英國進行的羅馬文化遺跡的其他發掘地點,並著手比較精確地計算出殘餘的地基被一定厚度的腐植層覆蓋時間的長短。發掘中找到的有羅馬皇帝圖像的錢幣,準確地表明別墅被毀和被廢棄的時間,從而比較容易地算出蚯蚓的工作速度。看來,達爾文這時已經很難親自到所有這些地方去了,因為,從他這本著作行文中可以看出,積極參加測定和考察工作的是他的兒子——威廉、弗朗西斯和賀拉斯。

  這段工作的結果,產生了達爾文最後一部寫得很生動的巨著——《由蚯蚓活動形成的壤土腐植層,反對蚯蚓生活方式的觀察》。這部著作於一八八一年十月十日出版,並且取得了達爾文完全預料不到的成就。一八八二年二月四日,他還寫信給安東尼·裡奇說:「我被幾乎是接連不斷地湧來的、談這個題目的信件壓得喘不過氣來。大多數來信是愚笨的,又是滿懷熱情的,然而有一些卻包含著有價值的事實,這些事實我昨天看『第六個一千冊』的校樣時就用上了」。這本書在出版後的三年裡共賣出七千五百冊,這個數字超過了這個時期《物種起源》的銷售數。

  弗朗西斯·達爾文說:「這本書在廣大公眾中所獲得的成就是不難說明的。這樣廣泛、新穎和通俗易懂的結論由於是從研究這些盡人皆知的生物中得出來的,並以毫不懈怠的毅力孜孜不倦地加工整理而成的,所以就能吸引許多讀者。」一位評論者指出:「在多數人心目中……蚯蚓簡直就是一種瞎眼的、遲鈍的、沒有感覺的和粘粘糊糊的令人生厭的環節動物。達爾文先生為它的特性恢復了名譽。蚯蚓立刻就成了有理智的和起有益作用的東西了。它能造成巨大的地質變更,能挖平山坡……是人類之友……和古跡保護協會的一名會員。」

  的確在該書的前兩章裡,達爾文收集了大量新的、生動的對蚯蚓的生活方式的觀察資料。他特別注意它們的半水性,以及它們在夏季土壤乾燥的時候和冬季土壤封凍的時候儘量特別深地鑽入泥土中去的現象。他指出它們的夜間生活方式是習慣於躺在接近地面的洞穴裡,這就使鳥類能把它們大批消滅掉。他研究了它們對各種刺激的反應,並確認它們的感覺器官中觸覺和它們為找到各種芳草食料所必需的嗅覺最為發達。

  他研究過蚯蚓吃的各種食料,指出它們是雜食性的,研究過它們的消化。他尤其注意蚯蚓堵塞入洞口的現象,為堵塞洞口。它們把各種各樣的物體拉到洞裡,或者用小石子擋住洞口。達爾文運用羅馬內斯(熱心的達爾文主義者之一,後來寫了《動物的智慧》一書)對動物的「智慧」下的定義,即只有在動物基於自身的經驗而本身得以改進的時候,我們才能承認動物有不容置疑的「智能」,觀察了蚯蚓是怎樣把樹葉拖進洞去和蚯蚓平常總是拖住葉子最容易進洞的那一端的現象,從而承認了蚯蚓具有「智慧」(對此,評論者也以開玩笑的方式加以強調)。達爾文認為這就是蚯蚓本身的經驗所致。然而,從這個時期他寫給羅馬內斯和弗朗西斯·哥爾頓的書信裡可以看出,他對這條結論是十分懷疑的。特別使他驚訝的是,在他工作室的瓦盆裡的蚯蚓,也幹起它的拖樹葉進洞的活兒來,並堵起洞來,不過要比在自由天地裡幹得粗糙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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