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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我們特意援引了這一長段摘錄,以便表明,達爾文在智利逗留這一期間,地質工作和對地質的思考(如果可以這樣說的話)是那麼令他神往。

  達爾文經過橫跨在峽谷之上的天然石拱門普恩特德因卡斯(英卡橋),繼續到中央主脈去旅行。這裡有一條通到孔勃烈山上面去的,即通到山口最頂端的迂回曲折的上坡路,非常陡峭和險峻,山頂上刮著非常寒冷的風。由於天空幾乎是萬里無雲,達爾文僥倖地從那裡看到了風景優美的山戀起伏的高山和科迪列拉山山峰,山下長滿了常青樹和象枝形燭臺形狀一樣巨大的仙人掌。

  四月十日,達爾文終於到達了聖地亞哥,在二十四天之內兩次越過科迪列拉山脈。幾天後,他又返回到瓦爾帕來索。達爾文在給姐姐蘇桑娜的信中是這樣描述他的這次旅行在地質方面所取得的成果的:

  「……我可以清楚地證明,那兩個山脈中的一個山脈,在年代上比另一個要早得多。較為古老的那個山脈是真正的安第斯山脈,我能夠敘述構成這一山脈的岩石的種類和先後順序。這些山脈的主要特點在於它們含有將近兩千英尺厚的石膏層——我認為這裡石膏的數量是舉世無雙的。但更為重要的是,我已找到了一些貝殼化石(在海拔一萬多英尺的地方)。我認為研究一下這些貝殼便可以確定這些山同歐洲地層相比較的年齡。至於安第斯山脈的另一山脈,則有著可靠的推測(對我本人來說這是深信不疑的):這些山體——有幾個峰高至一萬三千英尺到一萬四千英尺——是很現代的,它和巴塔哥尼亞的平原是同年齡的(或者,和懷特島的最上幾層幾乎是同年齡的)。如果把這一結論看作是被證實了的話,那麼在地球形成的理論中它是一件具有很重要意義的事實,因為,如果在地殼中曾在這麼晚的時代發生過如此驚人的變化,那麼就沒有任何理由認為以前曾經有過劇烈變動的時代。這些近代地層是非常引人注意的,因為裡面貫穿著金、銀、銅等金屬礦脈;迄今為止,這些都被認為是屬￿較古的地質層系的」。

  接著,達爾文又描寫了他所遇見的已石化了的樹木,並敘說了我們上面所談到的關於地面隆起和沉陷的結論。

  他在給漢斯羅的信中,還特別詳細地敘述了自己關於地質論斷的結論。當漢斯羅收到自己以前曾經有些幼稚的學生和朋友的來信時,顯然感到驚奇,這個學生竟成長為一個學者,能把對南美洲西岸和東岸的地質情況和科迪列拉山脈的地質情況進行考察的大量材料融匯貫通,並作出了嚴謹的(儘管還是初步的)結論。一八三五年十一月十六日,漢斯羅在劍橋哲學學會上,宣讀了達爾文這些來信的摘要。大概這些摘要在這裡很受歡迎,漢斯羅就以小冊子的形式部分地印刷了這些書信摘要,分發給學會會員們,應當認為,這些摘要是為達爾文從前的老師塞治威克作報道用的,他比漢斯羅晚兩天在倫敦地質學會上宣讀了這個報道。所有這一切,達爾文只是在旅行快要結束時才知道的。

  ①尼·謝·沙茨基在他對達爾文的地質著作的譯文所寫的有趣的緒論《達爾文是一位地質學家》中犯了錯誤(《達爾文全集》1939年版第3卷251頁)因為他說「早在達爾文還在旅途中就發表了兩本達爾文致漢斯羅書信摘要集」。塞治威克1835年11月18日所作的報告,實際上是在1838年發表的,那時達爾文不僅回到了英國,而且以地質學會會員的身份作了許多次地質報告。所有這些報告同塞治威克的報道一起收進《倫敦地質學會會議記錄》第二卷之中。

  遺憾的是,我自己不能把漢斯羅印的小冊子的正文同塞治威克的報道加以比較,只能說出自己的推測來:這兩批達爾文書信摘要要麼相同,要麼塞治威克的報道所包括的(他向地質學家們所作的)內容更為詳細,要麼是對漢斯羅的報告的轉述。這兩批書信摘要幾乎是同時做的這一事實就說明了這一點。(見《達爾文:貝格爾號航海日記》諾拉·巴爾洛夫著第26頁)

  斯·爾·索博爾在《倫敦地質學會會議記錄》上看到了這個材料後,親切地告訴我,這個材料與所知道的書信材料相比較沒有什麼新的內容,而漢斯羅出版的《文集》也包括了剛剛收進由費朗西斯·達爾文出版的《達爾文生平及其書信》第一卷和《書信續編》第二卷中的達爾文的書信。因此,斯·爾·索博爾完全贊同我的上述看法。

  因此,我們面前出現的已是一位能在考察中得出自己結論的嚴肅的地質學家和學者。達爾文,正象他本人從秘魯寫給福克司的那樣,已變成賴爾觀點的虔誠信徒,「在南美洲的地質調查中,他試圖在某種程度上採用這些觀點,甚至超過了賴爾本人」。

  但是達爾文對此關沒有滿足。兩星期後,即四月七日,他決定再到智利北部地區去旅行,預定的旅行路線是沿海城市科舍博、瓦斯科和科皮亞波,而科皮亞波這一站,「貝格爾」號必須到達,好把達爾文接走。旅行方法仍舊和以前一樣,不同的是他們全都騎馬,只有行李用騾子馱運。旅行路線是穿過鐘山山麓的基爾奧塔河谷。這一地區盛產黃金,當地居民都以淘金為生。然後旅行者們轉向海岸。智利中部地區所特有的樹木和灌木很快就消失了,被與絲蘭屬相似的高大植物所代替。這一地區變得愈來愈貧瘠。達爾文覺察到木本科植物和其他植物的種子對海岸各地區的降雨量有著多種適應性。

  五月四日,達爾文轉向內地,到伊利亞佩爾含礦的肥沃的河谷方面去,又往前走到礦場很多的洛斯奧爾諾斯區,這裡的主要山上鑽滿了窟窿,就象巨大的螞蟻窩一樣。

  礦工們所背的沉重的礦物,正象達爾文所檢查的那樣,平均都超過了九十公斤。他們一天要從七十二米深的礦井裡背十二次礦石,即一天要背出一千零八十公斤的礦石(在這幾次的間隔時間裡,幹敲碎礦石和搜集礦石的工作)。達爾文在他的日記中指出:「雖然我也知道,他們的勞動是自願的,但是在看到他們從礦井裡面爬到井口的那種情形時,就不能不感到十分憤慨:他們的身體向前彎曲,用自己的雙臂倚靠在梯級上,他們的雙腿彎曲著,他們的全身肌肉繃得緊緊的,臉上的汗珠象雨一般地直淌到胸口,鼻孔張得很大,嘴角向後咧著,呼吸非常急促。他們每喘一口氣總要發出唉——唉的叫喊聲,這個叫喊聲是來自胸部深處,它象警笛一樣的刺耳。

  他們搖搖晃晃地走到礦堆旁邊,把自己的卡爾帕喬(大背筐)裡面的礦石倒出來,喘息兩三秒鐘,揩拭一下額角上的汗珠,好象已經完全恢復了力氣,於是又急忙爬下礦井去」。

  五月十四日,達爾文來到了科金博這座擁有六千——八千名居民的寂靜城市。晚上,發生了一次強烈地震,人們慌亂起來。達爾文聽到一種在地震發生以前的隆隆聲,但是由於發生了的騷動,未能覺察到地震的晃動。

  無論是在途中還是在科金博,達爾文大都是從事地質調查,特別感興趣的是階梯形的礫石階地,這些階地在這裡,也象在智利的其它地方,和在聖克魯斯河河谷一樣,都證明了階地是由於海水的沖刷而形成的,並證明了陸地逐漸上升的過程。五月二十一日,他參觀了阿勞科礦區,然後又動身到肥沃的、遍佈葡萄園和果樹園的科金博河谷,並在那裡呆了幾天。六月二日,他開始重新沿著海岸往北到瓦斯科去旅行。這裡的土地都是荒漠,幾乎一點綠蔭也沒有。只有陸生螺輪蝸牛在最乾燥的地方集結成一大堆一大堆,以便在春天,當有一種它們賴以為生的小植物長出葉子來時,它們能夠復活過來。六月四日,達爾文繼續沿著有大群羊駝正在吃草的荒涼的平原趕路。平原上的不毛之地愈來愈多。他費了好大的勁用高價才購買來了一捆污穢的乾草,給馬匹作晚上的飼料。

  人們說,這裡已有十三個月沒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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